黄阿生的态度始终冷淡疏离。
自从上次在卫生局撞见那一幕后，他心里那根刺就扎得越来越深。
他总觉得，周梅和单位里的某个领导，一定有着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周梅，”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从卫生局调走？回学校去教书，不好吗？”
“阿生……”周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有苦不出，“学校的编制……已经满了。我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我看你就是不想回去。”黄阿生猛的一踩油门，车速骤然加快。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周梅那张委屈的脸，心中的怒火却烧得更旺，“你就那么愿意待在卫生局，是吧？。”
周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夹在中间的风箱，两头受气。
她哽咽着，终于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股脑的了出来：“黄阿生。你以为调动工作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我们俩，都没背景，没关系。这件事，不是我打个报告，就能轻轻松松办成的。我人微言轻，你能不能……不要再为难我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的刺中了黄阿生内心最敏涪最自卑的那根神经。
“怎么？”他猛的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转过头，双眼通红的瞪着周梅，“你这是在埋怨我没权没势，帮不了你是吗？。”
周梅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她只是不停的哭泣，一个字也不出来。
她的沉默，在黄阿生看来，就是默认。
他心中的怒火和屈辱感瞬间爆发，他猛的一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嘶吼道：“不玩了。回家。”
车子在山路上疯狂的疾驰。
周梅一路哭泣，那压抑的抽泣声，更是让黄阿生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后方超了上来，然后不紧不慢的压在他们车前，还故意左右晃动，不停的挑衅。
黄阿生本就在气头上，但他看到前面那辆豪车，理智还是让他强行压下了怒火。
这车，他要是碰一下，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他一再忍耐，减速，想让对方先走。可那辆迈巴赫却像跗骨之蛆，就是不让他超车，死死的别着他。
终于，在一个岔路口，那辆迈巴赫猛的一个点刹，车尾几乎要贴上黄阿生的车头。
“我操你妈。”
黄阿生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双眼通红，脚下非但没有踩刹车，反而将油门一脚踩到磷。
“砰。”
一声巨响，黄阿生的车头狠狠的撞上了迈巴赫的车尾。
周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吓得失声尖叫，整个人都懵了。
只见迈巴赫的车门打开，一个夹着皮包、穿着花衬衫，浑身珠光宝气，一副暴发户模样的胖子骂骂咧咧的走了下来。
他看也不看车损，径直走到后备箱，从里面抽出一根锃亮的棒球棍，然后走到黄阿生的车前，“哐”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引擎盖上。
“下车。给老子滚下来。”
黄阿生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后座上放着干活用的工具包。
他一把抓起里面最沉的那把扳手，就要推门下车。
“阿生。不要。”周梅吓得脸色惨白，她死死的抓住黄阿生的胳膊，哭着喊道，“别下去。我们报警。报警。”
但此刻的黄阿生，双眼通红，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一把甩开周梅，提着扳手就冲了下去。
周梅见状，也只能跟着下了车。
她哭着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对着那个暴发户老板不停的鞠躬求饶：“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我们赔，我们一定赔。”
那暴发户却一把推开她，污言秽语不断，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周梅身上上下打量：“赔？就你们这穷酸样？我告诉你，子，别大爷我今瞧不起你们。今就是把你这妞卖了，都赔不起老子的修车费。”
“我杀了你。”
黄阿生听到这话，彻底暴走了。
他扒开周梅，抡起手中的扳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暴发户的肚子狠狠的敲了过去。
那胖子下意识的想用手臂去挡，但他那满是肥油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沉重的扳手，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上。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四周，周围看热闹的一看打人了，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句：“杀人了”
吓得不明就里的四散而逃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远处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交警赶到现场，看到这一幕，立刻控制住场面，并直接联系了辖区派出所。
黄阿生，被当场带走。
派出所里，白炽灯的光芒惨白而冰冷。
周梅跟着民警做完了笔录，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失魂落魄。
尽管那辆迈巴赫的车主故意别车，从交通法规上讲，应负事故的全部责任。
但法律不外乎人情，却也容不得私刑。
黄阿生那一扳手下去，就把自己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
那个被打的暴发户老板已经被送进了医院，伤情不明。
而黄阿生，则被直接送进了拘留室。
“警官，求求你们了，”周梅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向办案民警辩解，“是那个男人先骂我们的。他话太难听了，阿生他……他也是一时冲动。”
办案民警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虽然心生同情，但还是摇了摇头，公事公办的道：“姑娘，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有事可以找警察。就算对方辱骂了你们，从路口的监控探头来看，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你男朋友，直接就下了死手，那一扳手砸在肚子上，可真够黑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现在伤情鉴定还没出来。万一……我是万一，把人家的内脏打伤了，造成重伤，那性质可就完全变了。所以，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通融。”
周梅彻底慌了神。她申请去拘留室见黄阿生一面。
冰冷的铁门后面，黄阿生抱着头蹲在角落里，早已没了之前的暴戾和愤怒，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完了……全完了……”他看到周梅，整个人都崩溃了，“我要是被拘留，厂里的领导肯定会知道。我的工作……保不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周梅，眼中满是绝望。
他向她坦白，其实，他在单位的日子也一样难熬。
虽然他技术过硬，但因为是外的人，一直受到厂里本的同事的排挤和打压。
这次要是真的留下了案底，那些人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往死里整他。
这份工作，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立足之本，要是没了，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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