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你是安安友的舅妈？”原来是个年轻姑娘，难怪敢大放厥词课本编得不合理。
菁莪哪知道这期间的故事，很诚挚地笑：“是，安安和您到我了？让您老见笑，我姓虞，霸王别姬的虞，虞菁莪，菁莪抱朴的菁莪。”
“虞菁莪，行，我记住了。你拿根烧火棍干什么？”
菁莪：我哪知道我拿烧火棍干什么？
笑两声赶紧把烧火棍往水边扔，同时看向喘着粗气携手奔来的韩钰和颜津，使劲瞪了一眼—— 土匪？有瘦成这样，老成这样，还能胜任土匪工作的吗？
秦父秦母、老班长、大嫂也赶到了跟前，
大嫂唬俩孩子：信口胡，等着回家挨揍。
秦父端着眼镜仔细看：“邱，邱兄？”一语未尽，声音发颤，两手同时握了上去“您怎么在这儿？”转头喊秦母：“段老师，快看，是邱兄。”
“邱老，真是您呢？”秦母也认出了眼前人，“您怎么，怎么……”
“士衡，段徽……多年不见，都还好？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邱老先生声音也发颤。
“都好！都好！”秦母抹把眼睛，“菁菁，立桓，韩蜀，快，叫邱伯伯！”
这还认识？“邱伯伯好！”三人一同开口。
“好，好，你们好。你们是一家人？”邱老先生也吃惊，专门看着菁莪问秦母，“这是令儿媳？”
“哪儿啊？女儿！”把菁莪和韩蜀拉到一起，“这是一家人，女儿女婿，安安是他们的外甥女。”
拍拍秦立桓接着：“这是立桓，那年去京城开会，给您看过他的照片，还记得？”
邱老先生又看菁莪两眼，想问你们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大的女儿，没好意思问，看向秦立桓：“照片里还是个中学生，这已经成大人了。好，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们夫妻的风采还要好！”
秦父秦母又给他介绍了老班长和大嫂，没忘了那两个谎报军情的鬼。
邱老先生邀他们进屋，大伙儿站门口往里张了张，看里面虽然干净，但空间着实局促，心想这么多人进去非把屋子撑破不可，不由得暗自嗟叹老先生的居住条件。
秦父秦母邀请他到自家去，邱老先生应了，和秦父相携而走。
秦立桓想帮他把门锁上，找了一圈不见门锁，问他门锁在哪。
他竹林人家，夜不闭户。
温锅饭吃到一半，菁莪才知道，很多年前，这位老先生曾和秦家父母同在一所大学执教，后被调走。
四年前他们一起参加了首届科学技术大会，还得到过领袖的接见，领了向科学进军的任务，其后主持编写了多套大中学数学教材。
但性子耿介，容易得罪人。都忙着放卫星那会儿，人让他也放一个，他数学人不打诳语，放不起来，坚持研究拓扑。人那个出成绩太慢，换一个吧，他不换。
被定了“中右”，下放回老家监督劳动一年半。幸好被领袖接见过，否则就是“极右”，那就要去改造了。
下放期间表现良好，期满返回原单位，没干几接到支援地方师范类院校的调令。
调就调，哪所学校都无所谓，老先生的工作劲头不受影响，直性子同样不受影响，一日指着报上某处粮食亩产三万斤的报道：数学学不好就是不行啊，少加了个数点都不知道。
好家伙，恰好那所学校还有顶帽子不知道该给谁，商量商量就给他了。这次还好，“普右”，降级降工资就可以了。
友人劝诫他：这样不行啊，幸好剩下的名额是个普右，若是中右甚至是极右该怎么办？一把年纪了，折腾不起啊。主动要求调职吧，去江中岛，那里环境好是非少。
老先生一听，觉得挺好，能养老，能教学，不好还能从青少年中扒拉出几个好苗子。就来了。
到了后，头一件事就是要求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房子，免得再不心了不该的话被人听到。于是就去了闸房。
“我这算是调动。”邱老先生把筷子开合几次，跟秦父。那意思：不是下放。还挺自豪。
不就从一级教授变成了中学教员吗？不就工资从技术1级的322，降到了技术7级的133.5吗？无所谓，够吃就校
随后问秦父秦母：“你们二位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秦母：“这儿气候适宜，生态独立，病虫害和传染病害相对要少，适合做育雏养殖实验，离孩子也近，省了彼此牵挂。”
老先生呷一口酒，连连点头：“好，好，很好。离孩子近也好。”
“您呢？嫂夫人和孩子们？”秦父试探着问。
“夫人先我而去了，三女一子，在四个不同的地方，女儿离得最近，在沪市，见面也算方便。”话锋一转，突然指着安安问韩蜀：“可否让我见一下这孩子的父母？”
“您是要——”
“收她为学生。”
啊？
一众人都停下吃饭看向老先生和安安，这怎么突然转到收学生上去了？
“舅妈。”安安咬着筷子看向菁莪。跟着舅妈学的好好的，不想换老师，而且刚定下跳级的事，学习正渐入佳境呢。
韩蜀有些为难，顿了下：“老先生肯亲自指教安安，是我们的荣幸，原不该拒绝，可安安不在这里上学，而且——”
“而且安安是我的学生。”菁莪打断他，接过话来，夹了块鱼放进邱老先生碗里，
接着道：“您老看我咋样？不嫌弃的话，就收我当学生吧，安安还是由我继续教。教大学生您是行家，但教孩子，我可能比您擅长。教我很省心，真的，您只要布置好功课，我定期来向您请教汇报就校
这样一来，您就是安安的师祖了，不仅能保证科学传承，您还长了一辈，两全其美。”
饭前听安安讲了她和老先生辩论的缘由，菁莪就“记仇”了，我的教育方法是投机取巧？我让您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投机取巧。
听前一句，秦父秦母还担心菁莪惹了这位耿介老先生不高兴，听后一句，差点笑出声，跟着帮腔：“我们夫妻也想请邱兄指教下菁菁，要不，饭后您考考她的功课？”
邱老先生看菁莪一眼，又看菁莪一眼，真心不想收这种在学习上投机取巧的学生，但感知到一桌子期待的眼神，他勉强应了：“行吧，吃完饭看看。”
菁莪又给他夹一块鱼，“好嘞，保证不让您老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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