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缭绕，喊杀声中，一位身着素衣的俊俏童子穿过人群，停在蓬元帅面前。
“道隐又来了，不知今日给元帅送的什么吃食。”
“他送来的猴儿酿，元帅分了我一杯，那滋味……\"
“你子好岳，得了元帅青睐，有好酒好菜能分上一些，我们只能干看着。”
“张周，你同道隐见过几面，能不能为我们求个情？我们也想尝尝猴儿酿，吃几口素斋。”
“张周，我们不占道隐便宜。只要他用得上我们，言语一声，我们定然全力以赴。”
“……”
珍馐美酒摆在案头，孙悟空高声问道：“元帅可要用膳？”
香味直往鼻孔里钻，蓬元帅哪还有心思练兵？收起九齿钉耙，跨步走上前，招呼着亲信喝酒吃菜。
“愣着干什么？酒菜都摆上了，过来吃啊！”
“张周，过来坐。”
“李王，口水拉三丈长，就别磨蹭了，赶紧的……”
兵将杵在原地，吞咽着口水，眼中露出渴望。
孙悟空耳听八方，众饶交谈声，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趁着蓬元帅不注意，拎着食盒向为首的几位将走去。
“各位仙长，今日多做了几道素斋，请诸位尝尝。”
“道友多礼了，这声仙长我们愧不敢当。”
在下界时，便是一声神仙也当得。可飞升之后才知道，之骄子也会泯然于众人。如道隐那般寻个靠山做仙童，都是不敢想的好事。
张临拨开人群，拱手行礼，笑着：“道隐师兄，在下张临。劳师兄挂念，想着我们这些粗人。”
“哎，这话太见外了。”孙悟空引着张临等人向僻静处走去，边走边：“你我皆在蓬元帅麾下效力，不必如此生分。”
宰相门前七品官，在道隐面前，张临等人不敢端架子。一时之间，吹捧之言不绝于耳。
“也不知你们喜欢吃什么，随意做了些。”孙悟空摆好酒菜，又从怀中掏出一瓶仙丹放在桌上：“我师妹同板角青牛有些交情，前几日得了些好处，叮嘱我莫要忘了诸位师弟。”
张临神色大变，这可是仙丹！立下功劳才能飞上几颗。只是界一向太平，又去何处立功？他急忙起身，躬身作揖。这些人以张临为首，有样学样，皆站在孙悟空面前恭敬行礼。
“这是做什么?”孙悟空急忙扶起张临，装出愧疚模样：“你们听我把话完，这是培元丹，滋味有些甜，还望你们莫要嫌弃，觉得我这做哥哥的不够诚心。”
张临眼中透出泪光，握住孙悟空的手急声：“哥哥，您若不嫌弃我等粗笨，今后我们这些人任由您差遣。”
此话半真半假，感激是真，想找个靠山也是真。至于任由孙悟空差遣，也有借机讨好蓬元帅的意思。
孙悟空聪明绝顶，怎会看不透？只是他不急着收服张临。若想掀翻这，便要费心谋划，心急成不了事。
“哥哥，庭之中，只有那板角青牛吃的仙丹滋味甘甜。”张临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哥哥有所不知，板角青牛吃的仙丹，比寻常仙药好上许多。”
孙悟空瞪大眼睛，狐疑问道：“哦？还有这等事？”
“确有此事。”张临凑到孙悟空身边，低喃道：“谁不知太上老君素来宠爱板角青牛？凡他所请，无一不应。”
“唔，难为师妹了。”孙悟空叹息道：“得到这么好的东西，还牵挂着咱们。来，坐下吃菜。”
众人落座，张临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递给孙悟空，却被他抬手推开：“我还要回太皇府当差，不敢喝酒。再者，这猴儿酿难得，还是你们喝吧！”
“哥哥，不知是哪位姐姐，如措记我们？劳您指点一二，改日遇到姐姐，我们也好当面道谢。”
“我那师妹刚飞升不久，想来你们应当听过她的名字。”孙悟空挤出两滴泪，继续：“我师妹名唤道玄，在下界待久了，不懂上的规矩，飞入了广寒宫。”
“呀，竟是那位仙娥。”众人对视一眼，只见一位模样清秀的将拱手，开口：“哥哥，我名唤周不，您所的那位仙娥，我听过。”
周不叹了口气，打开话匣子：“我们这些人，谁不是之骄子？便是皇帝看见，也要尊称一声神仙。可到了界，什么都不是。”
张临附和道：“我本是千年不遇的才，在师门修行时，谁敢让我干杂活儿？可飞升之后，也要从兵做起。没有靠山，出头难啊！”
所谓才，不过是入界的门槛。傲骨铮铮，也要学会低头。
“修行，乃是修身修心。若将容貌放在前头，岂不是本末倒置？”周不品了口酒，继续：“听道玄师姐因为容貌受尽嘲笑，我等也跟着心寒。”
孙悟空点头应道：“前几日，我师妹陪着板角青牛出门，恰巧看到你们在操练。回去同我，你们太辛苦了，耗尽心血，却讨不到功劳。”
孙悟空皱起眉头，唉声叹气：“哎，我那师门存世千载，只有我们二人修得正果。师妹飞升之后，师门再无旁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住了嘴。张临压下心中的悲痛，哽咽着：“我的师门早已覆灭，只剩下我一个人。”
“呜呜……”
周不擦干泪，苦着脸：“踏上修仙之路时，师父曾告诉我，修仙之路万分艰难。没想到最难的不是修仙之路，而是如今这等日子。”
人也好，妖也罢，谁能做到绝情忘义？刚成仙时的欣喜，在时间的流逝下淡去。淡去之后呢？冷眼看着师门覆灭，朝代更迭，亲人朋友离去……
“道无情，所以神仙不能有情。”孙悟空抬起头，眸光中闪烁着不甘：“若要成仙，第一件事便是斩断七情六欲。”
曾经的名字被众生遗忘，曾经的事迹再也无人知晓。做凡人时，拼尽全力求一个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后，又怀念做凡人日子。谁能想明白，到底是做凡人自在，还是做神仙逍遥。
“难得聚到一起，不提那些事。”孙悟空开口催促道：“快尝尝我的手艺。”
郁气一扫而空，张临等人举起酒杯，笑着：“来，让我们共饮此杯。”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吼——”
板角青牛扭头斥责金角：“你手劲儿太重了，还是换道玄来吧！”
金角气的直跺脚，扔下刷子，瞪了板角青牛一眼，嘟囔着：“当我乐意伺候你？若不是老爷不放心，我才不陪你出来。”
板角青牛头也不回，甩着尾巴：“今日的仙草太老，我不喜欢吃，你去割些鲜嫩的回来。”
“你……”金角气急，跺脚，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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