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市的影子，在身后越拉越远。
眨眼间，马车便驶入了山路。
远离市区，彻底没了烟火。
好在雪终于停了。
这是要下大雪前最终的宁静，距离封山，还有十多个时时间。
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刮一般。
刘喜双手攥着缰绳，时不时松开手，对着掌心哈口气。
“太冷了！而且，看不清路啊！”
刘喜眯着眼睛。
即便坐在副驾的王铁柱提着手电，但也只能照出前方五米不到的距离。
四周都是山路，一不心，就会车毁人亡。
突然间。
在一个下山的坡道处。
地上结了一层冰壳，车轮压上去，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车也是一个打滑。
“啊！”刘喜身体一怔，将缰绳拉直，口里喊着“吁！”。
勉强将马车停住，他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坐在车厢里的陈冬三人，也随着晃动撞在了车厢上。
气得吴明涛大骂道：“臭子，会不会驾马啊！”
吴明涛拉开门帘出来。
本来还想指责刘喜，看着外面黑灯瞎火的环境，他立刻闭上了嘴。
当了大半辈子民兵，他也没有在这种环境下驾过马车。
“咋回事？”陈冬探出头来。
忙了一，陈冬有点疲惫，刚才打了会盹，结果被撞醒了。
“冬子，这么晚了，驾车是有点危险。”吴明涛压低声音道，“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歇着，等亮了，再回村去。”
陈冬摇了摇头。
老祖宗传下来的节气，明有大雪就一定有大雪，自打陈冬记事以来就是如此。
今没有回黑河，恐怕今年就回不去了，要等暖雪化，起码也得两个月后了。
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刘喜握着缰绳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冬哥，我...”
话音未落。
陈冬已经把手搭在了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来吧。”
“冬哥，这么晚，不安全啊！”刘喜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冬哥，不是我不想，只是你们都在车上，我...”
“没事的。”陈冬笑了笑，“我有经验。”
从他手里接过缰绳，王铁柱又拿起了手电筒。
但他也被吴明涛赶了下去，“子，去车厢里呆着。”
王铁柱可不敢跟吴明涛犟嘴，二话不，就跳下了车，打开侧门走进车厢去了。
陈冬和吴明涛两人在位置上坐好后，吴明涛点了根烟，拿起手电筒看了看，啧了一声，“这玩意，赶夜路压根不好使。要想夜里走上路，得火把。”
可惜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有从市里买火把。
“没事，我看得清。”陈冬轻声回道，“吴叔，坐好了吗？”
“啥？”吴明涛怔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陈冬。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光泽，如同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抓稳了！”陈冬手腕用力，猛得一抖缰绳。
刚刚还显得有些不安的马，耳朵一抖。
这会彻底安静了下来。
步伐不算快，但稳了不少。
坐在主驾的陈冬，正注视着前方。
在其他人眼中，伸手不见五指。
可借助东北虎的夜视能力，路面上哪里结了冰，哪里有坑，他看得清清楚楚，跟白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多余的颜色，就是纯粹的灰白。
而且，骏马感受到了来自顶级猎食者的威压，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照做。
马车，重新平稳地跑了起来。
比刚才刘喜赶车稳健多了。
车轮声有节奏得响动着。
本来坐在车厢里还有些忐忑不安，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大春把大衣拉紧了些，双手插在袖口，往胸口紧了紧，缩进角落，“冬哥没问题，就没问题。”
王铁柱和刘喜暗中对视了一眼，也跟大春缩在了一起取暖。
不一会，在轻微的摇晃中，车厢里传出了呼噜声。
坐在副驾位的吴明涛，已经睡意全无了。
他根本看不到一米以外的情况。
看着陈冬注视着前方专注的表情，吴明涛有点惊讶。
这控马的节奏，还有夜间驾驶的老练沉稳劲，根本不像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子能做到的。
闷了半，吴明涛终于开口了。
“冬子。”
“嗯？”
“你赶车的功夫，是从哪学来的？”
“跟师傅学的。”陈冬淡淡回了一句。
“张猎户会驾马车？”吴明涛显然不信，但陈冬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他就清了清嗓子，望着暗处，“冬子，以前，是叔看轻你了。”
吴明涛轻声叹了口气，“我以前看你老是跟王翔混，觉得就是个没出息的子。现在看来，是叔错了。”
完一拍大腿，语气正式道：“以前在村里跟你过一些屁话，你别往心里去！叔今儿个跟你认个错！”
作为一个接近五十的长辈这么，陈冬不免心里一动。
他扭头看了一眼吴明涛。
对方风霜的脸上，有一股坦荡之气。
陈冬摇头笑道：“吴叔，我都不记得你过什么了。”
他没有撒谎。
都已经过去将近八十年了。
除了逼死妹妹的王翔，还有把自己赶出村子的王强。
对于村民，陈冬其实没有什么恨意。
甚至在看到他们穷困的模样，还想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再，那会儿的我，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也是实话。
上辈子这时间，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被人看不起，纯属活该。
见陈冬不记仇，吴明涛心里痛快了不少，再次露出了笑脸。
他好奇地凑过来，低声问道：“冬子，可不可以跟吴叔透个底，你是碰上啥高人指点了？咋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开窍了？”
开窍？
陈冬握住缰绳的手更紧了。
一直浑浑噩噩，真正开窍，还是陈夏被王翔硬生生害死，娘饿死在家中，而他，被当成野狗，赶出了村子。
那是真正的刻骨铭心。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是。
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张脸。
是叶莉干净又有点倔的精致面庞。
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体验。
陈冬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守着她，和她一起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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