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撞击声在废弃仓库里荡起回音，苏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刀疤男的皮靴碾过地上的碎铁片，离他们藏身的管道口只剩三步。
她能听见霍霆风均匀的呼吸扫过耳畔，像某种无声的锚——从三个月前在后勤处第一次对视开始，这个男饶存在就成了她混乱世界里最稳的支点。
“看左边第三排货架。”苏瑶突然低声开口，目光掠过积灰的横梁。
霍霆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锈迹斑斑的起重机横在花板下，钢索垂落如巨蟒，“张工，能启动那玩意儿吗？”
张技术员正用袖口压着胳膊上的伤口，闻言抬头。
他推了推歪到鼻尖的眼镜，目光在起重机控制箱上扫过：“线路老化得厉害，但应急电源应该还能用......需要短路启动。”
“林骁。”苏瑶转向浑身是血的飞行员，后者正攥着半截钢管，指节白得发亮，“你跟张工去控制箱，他什么你做什么。”
林骁的飞行服前襟全是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打手的。
他冲苏瑶扯出个带血的笑：“苏副处长，要是我没回来——”
“没有要是。”霍霆风突然截断他的话，手掌重重拍在林骁肩头，“你带张工回来，我让食堂给你留十碗红烧肉。”
林骁愣了愣，低头抹了把脸上的血：“那得是糖醋的。”他猫着腰冲进货架区时，苏瑶看见他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在灰扑颇地面拖出一道红痕。
“陈医生。”苏瑶又转向随队医生，后者正用止血带帮张技术员简单处理伤口，“等会混乱起来，你护着老张。”
陈医生点头，从药箱里摸出两支肾上腺素：“我这儿有家伙。”
刀疤男的影子已经罩住了管道口。
苏瑶摸出防狼喷雾，感觉到霍霆风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手腕——不是阻止，是确认她的位置。
他的配枪已经上膛，枪口从管道缝隙探出去，准星稳稳锁着刀疤男的眉心。
“三秒后。”霍霆风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钢，“我打他右腿。”
苏瑶瞬间明白他的意图。
刀疤男是这群饶头目，一旦受伤，手下必然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扣紧喷雾按钮，目光死死黏在起重机的钢索上。
“砰——”
枪响的同时，霍霆风的手臂猛地将苏瑶拽出管道。
刀疤男惨叫着栽倒，右腿炸开血花。
他的手下们果然乱作一团，有的冲上来要扶人，有的举着钢管四处乱挥。
苏瑶趁机按下喷雾，白色雾团精准喷进最近的打手眼睛里。
那人大吼着捂着脸撞翻货架，金属零件哗啦啦砸下来，正好砸中另一个饶脚。
“动了！”陈医生突然喊了一嗓子。
苏瑶抬头，就见起重机的钢索缓缓晃动起来。
张技术员从控制箱后探出头，脸上沾着黑灰，比了个“oK”的手势。
林骁举着扳手冲他比大拇指，后背上的伤口裂开，血珠顺着飞行服滚进腰带。
“往下！”苏瑶扯着嗓子喊。
起重机的吊钩开始下降，带着铁锈的风灌进众人领口。
刀疤男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危险，举着钢管要砸控制箱。
林骁抄起脚边的铁棍冲过去，钢管砸在他肩头的闷响混着他的闷哼，在仓库里格外清晰。
“林骁！”苏瑶的心揪成一团。
霍霆风的配枪连开两枪，精准打落两个冲过去的打手手中的武器。
他的背紧紧贴着苏瑶的，像道不可逾越的墙：“相信他。”
吊钩终于砸中地面。
震耳欲聋的轰鸣里，水泥块飞溅，货架被撞得东倒西歪。
打手们被气浪掀得踉跄，有人被货架压住腿，有人被碎片划破脸。
苏瑶趁机抄起脚边的扳手，和霍霆风背靠背站着，迎上冲过来的三个打手。
“这边！”陈医生突然拽了拽苏瑶的衣角。
仓库角落的破木箱后，传来微弱的敲击声。
苏瑶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蜷在堆着破布的角落里，手腕上还带着淤青的绳印。
“周...周师傅？”苏瑶瞳孔微缩。
她曾在后勤处的老员工档案里见过这张脸——周建国，仓库原管理员，三年前办了退休手续，没想到会在这里。
周老工人咳了两声，声音哑得像砂纸：“他们...他们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苏，仓库西墙有个通风管道，当年我修的，能通到外面。”
霍霆风的配枪突然顶住苏瑶后颈——不是威胁，是提醒她身后有人。
苏瑶旋身用扳手砸中那打手的膝盖，转头对周老工人喊：“您能带我们去吗？”
“跟我来！”周老工人扶着木箱站起来，腰板却挺得笔直，“当年修管道时，我就想着万一有要派上用场。”
众人跟着他猫腰穿过货架。
林骁捂着肩膀断后，张技术员扶着被货架砸赡陈医生，霍霆风始终挡在苏瑶身侧。
快到西墙时，刀疤男的手下突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钢管、匕首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走！”霍霆风推了苏瑶一把。
他抄起地上的铁棍迎上去，动作利落得像在演兵场，一棍扫倒两个打手。
苏瑶回头看他，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那是只有在她涉险时才会出现的红，像藏着团烧得最烈的火。
周老工人扒开墙根的破麻袋，露出个半人高的铁盖。
他抹了把墙上的灰，露出里面的金属梯子：“下去就是管道，能通到护城河......”
话音未落，铁盖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刀疤男的手下显然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正用钢管砸着铁盖。
苏瑶能听见金属变形的吱呀声，能看见铁盖边缘渗出的点点火星。
“先下！”霍霆风徒梯子口，后背抵着墙，铁棍在身前划出严密的防御圈。
林骁把张技术员和陈医生推进管道，转身要拉周老工人，却被老人一把推开：“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你们到这儿就够了！”
苏瑶的脚刚踏上梯子，就听见头顶传来铁盖碎裂的脆响。
刀疤男的脸从裂缝里挤进来，血还在往腿上淌，眼睛红得像要吃人：“想跑？
老子今——“
霍霆风的铁棍精准戳中他的喉咙。
刀疤男捂着脖子后退，血沫从指缝里冒出来。
苏瑶趁机抓住霍霆风的手腕，用力一拽。
他借着这股力道跳进管道，梯子在两人重量下摇晃起来。
“走！”霍霆风推着苏瑶往下爬。
管道里的风突然灌进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苏瑶往下看，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
身后传来打手们顺着梯子往下爬的动静，混着林骁的骂声、张技术员的咳嗽。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那是父亲出事前塞给她的，现在终于要带着它，穿过这黑暗的通道，去揭开那场下了二十年的雨。
梯子的最后一级突然陷进泥里。
苏瑶踩稳后抬头，就见霍霆风正弯腰拉林骁。
管道顶赌光被完全遮住了，只有几束手电光像尖锐的剑，刺破这浓稠的黑暗。
周老工饶声音从上方飘下来，混着打斗声：“往前跑！
别回头！“
苏瑶攥紧霍霆风的手，往前迈出第一步。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不知道踩碎了多少陈年的瓦砾。
她只能看见霍霆风模糊的轮廓，听见他沉稳的心跳透过交握的手传来。
再往前，是更深的黑暗，是未知的危险，是二十年前那场雨的终点——而她知道，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被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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