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星涛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李泽如太聪明了,他这一点点儿心思都被看透了。
只是他不能承认这个事情。
和为了私情害死宋馈不一样,为了私情,为了自己,出卖自己所负责的卧底这种事情,断然不能在李泽如面前应下。
韩星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心虚,“我没有出卖鼹鼠,他还活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也有传递出消息。
“我们很多次行动都是他提供的线索。”
“是啊,我知道,我们这些年很多次行动都是鼹鼠传递出来的消息。”
李泽如从口袋里翻出一条挂着一块儿铁牌的红绳,戴着手套的指腹轻轻从上面划过,“他叫阿正?”
“……”
韩星涛的心脏重重一跳,冷汗当时就下来了,沿着额头滑落在床榻上,沉入绵软的被褥中,“是,他叫钟正,是我第一任师父从警校选出来……”
他的话还没有完,一道劲风就从对面凌厉的扑来。
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反弹落到霖面上。
韩星涛一愣,低头看得时候,才发现是个铁牌。
而且样式他也有些眼熟,他想伸手去将它捡起来,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缩了回去。
好像那上面附着一层岩浆,烫得让他不敢接近。
“认出来了么?”
李泽如补刀一向精准,“你亲手交给他的啊,当初你从他奶奶的手里接过这个她去寺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时,不是也过会带着阿正回来的吗?
“可你——出卖了他。”
韩星涛瞪着那个牌子半晌,才弯下腰将它捡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铁牌,那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唯一的孙子在干嘛,自己很想念他。
【可惜她身体不好,儿子和儿媳本来出去打工好好地,可惜沾了坏东西,吸坏了身体,在孙子的时候就都走了。
【孙子开始还争气,读书也好,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犯了大错,被学校开除了。
【她都快气死了,眼睛都要哭瞎了。
【可是,一晃这么多年,虽然每个月她都会收到钱,但孙子却没有回来过一次。
【她也不求她的孙子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校
【日子怎么都是过。】
她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拴着红绳的铁牌,一面刻着孙子的名字【正】,一面刻着【平安】两个字,【伙子,你是阿正的朋友,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好好的,别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好好地,别让奶奶担心。】
彼时也刚刚毕业一年的韩星涛泛红了眼睛,点头,【奶奶,你放心,我会找到阿正,带阿正回来的。】
老太太泪眼婆娑,连连点头,【好,好,好……】
韩星涛将这个铁牌攥紧在手中,想到他交给禄存名单时候的画面。
他终究感受到了追悔莫及的苦痛和自责。
“是不是鼹鼠每次传递回消息的时候,你会又害怕又轻松?”
李泽如冷笑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个铁牌,为什么会知道你见过他的奶奶吗?”
韩星涛看过去,机械性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早就死了。”
李泽如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高大的身形充满了压迫福
安全屋的窗外,月亮银色的光透进来,铺散在他的脸上,银色的面具折射出冰冷的光。
韩星涛瞳孔骤然紧缩,他认识这种面具。
禄存曾经戴过一个,这是斗柄中那七颗最高等级的星辰才会佩戴的面具,上面有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图标。
他以前曾经怀疑过李泽如和斗柄有关系,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巨门?!”
那个即便是在斗柄也如传奇一般存在的巨门。
“你——你居然是——巨门?!”
“是啊,我是巨门,你很意外么?”
李泽如连头都没有低下去,“那如果我,我也是鼹鼠——至少是后来的鼹鼠,你会不会更意外?”
“?!”
韩星涛感觉到自己心神俱震,这句话带给他的冲击比他刚才被迫面对李泽如知道自己十六年前做过什么的时候还要震惊。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喃喃地问道,“为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宋馈?!”
他不理解李泽如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但李泽如这次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再看他。
不过韩星涛也不在意了,他哽咽着继续问道:“这十六年来,我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你都会让我不舍得。
“如果你不给我希望,我也不会如此执着一错再错。
“就算我当初做错了事情,但你真的一点儿情分都不念么?”
“哈。”
李泽如短促地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一句最好笑的笑话,“你到现在,都在执迷不悟,责怪别人。
“你十六年前所做的错事,不止有食贵,还有他队内那八个组员,还有同时进去的武警三中队的战士。
“这些人命,因为你的私心而牺牲,就被你如此轻描淡写的你做错了事情?!
“还有钟正,他一直信任你,到死都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他。
“禄存也不可能告诉你鼹鼠已经被解决掉,因为他还得利用这个人来拿捏你,让你投鼠忌器,不得不为他所用。
“可是钟正当时已经遭受了酷刑,受尽折磨。
“为了不让他再痛苦下去,牵扯出更多他想保护的人,所以我送走了他。
“为了留下一点儿他来过的痕迹,我拿走了这个铁牌。”
李泽如从韩星涛的手里将那块儿铁牌拽了过来,“我为什么不杀你?”
他反问道,语气里充满了讽刺,“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你。”
他当初知道真相的时候,确实想直接杀了禄存和韩星涛。
但如果这么做了,他所承受的锥心之痛他们都不会感受到。
可这怎么会被允许呢?!
他要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也能体会到这种痛苦。
他也要组织付出代价。
这样的犯罪集团,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没有了斗柄,很多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要的已经完了。
“泽如,如果那——那我和你坦诚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是今这种结果?”
韩星涛闭上眼睛,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承受这种痛苦。
“因公殉职,是你最好的归宿。”
李泽如丢下一张纸片后,向门口走去,语气里没有一丝波动。
“你不怕我把今我们的谈话告密到厅里么?”
韩星涛似笑非笑地了一句。
但没有人再回答他了。
李泽如并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和他这些。
韩星涛低头看了看那张纸片,半晌才又看向敞开的大门,露出个古怪的像是哭泣的表情。
这张纸片上写的是一个个名字,那是这么多年来他发展起来的亲信。
如今李泽如是在告诉他,这些人他都知道,而且都会被他调走,甚至有的人会在行动中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正如十六年前他所做的那般。
他一直以为他在控制李泽如,悄悄在他身边培养自己的亲信,想要架空李泽如。
到时候,李泽如就如被关在囚笼里的老虎,任他为所欲为了。
但现在,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从来都不是那个掌握全局的人。
猛兽之所以是猛兽,就是在实力上无人可及。
即便是在绝境之下,也会奋力搏击,创造生机。
韩星涛摇了摇头,露出个自嘲的微笑。
一瞬间万念俱灰。
他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搜出配枪,他知道这是李泽如故意没有带走的。
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响扳机的同时,橙色的火光在室内炸开,和透明的气浪一同向外快速扩张。
但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站在远处的李泽如将起爆器收回到口袋中,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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