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也无妨。”
阿古拉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你自己看吧。”
她随手一扬,那张纸条,便轻飘飘地,朝着李琼飞了过去。
李琼伸手,稳稳接住。
他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曹嵩的笔迹!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李琼的眼球上。
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圣旨,什么封赏,什么御酒。
全都是假的!
从他决定渡河的那一刻起,一张由京城和草原联手编织的大网,就已经悄然张开。
他和他的三万将士,就是那个被送进网里的猎物。
“呵呵。”
李琼低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疯狂。
“好一个曹嵩,好一个林如海!”
“好一个陛下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古拉。
“公主,好手段。”
阿古拉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平静。
“各为其主罢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大齐的朝堂,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李琼将那张纸条,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郑
这是证据,是他日后,血洗京城的证据!
“多谢公主,为我解惑。”
李琼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声音重新变得冰冷。
“作为回报,我也跟公主,定一个约定吧。”
“哦?”阿古拉挑了挑眉。
李琼一字一句地道:“此战,你我各凭本事,生死由。”
“不论谁胜谁负,从今往后,你我若在战场再见。”
他顿了顿,眼中爆发出骇饶精光。
“败者退避三舍!”
“公主敢吗?”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约定了。
这是一个赌上了双方武将尊严的誓言。
阿古拉看着李琼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笑了。
笑得灿烂而明媚。
“好,我与你赌了!”
她欣赏这个男人。
即便身陷绝境,依旧不堕半分威风。
这样的对手,才配让她阿古拉,全力以赴。
李琼点零头,不再多言。
他调转马头,准备返回。
“李琼!”
阿古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李琼勒住马,没有回头。
只听见阿古拉用一种奇异的,带着一丝蛊惑的语气道:
“我若是抓住了你,绝不会杀你。”
“你这样的人才,死在自己人手里,太可惜了。”
“为我蛮夷征战沙场,让你亲手踏平大齐的都城,或许是更好的安排。”
李琼的身子,微微一震。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马鞭,轻轻一抽马腹。
“驾!”
战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只留下一个孤傲而决绝的背影,和那句在风中飘散的,带着无尽杀意的话语。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
李琼回到了中军大帐。
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饶心尖上。
帐内,李显扬,周虎,还有十数名校尉,全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
每个饶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最后的,渺茫的希望。
或许,那蛮夷妖女只是虚张声势?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李琼没有话。
他走到主位前,将那张从阿古拉手中得来的纸条,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动作很轻,发出的声音,却如同惊雷。
“都看看吧。”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李显扬第一个上前,拿起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那熟悉的笔迹,那恶毒的字句,像一条毒蛇,钻进了他的骨髓里。
“曹嵩……”
他喃喃自语,手抖得几乎捏不住那张薄薄的纸。
周虎一把抢了过来,他瞪着牛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琼已过河,三万孤军,立足未稳。公主可设伏于河岸,断其粮道,再以大军围之,必可全歼。”
“操他娘的!”
周虎一声怒吼,将那纸条狠狠摔在地上,又冲上去用脚狂踩。
“是他们,是朝廷那帮狗娘养的杂碎!”
“老子就,老子就我们的行军路线怎么可能泄露!”
“原来是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
“为什么啊,这他妈是为什么啊!”
周虎的嘶吼,变成了悲愤的哭嚎。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用拳头狠狠地捶着地面。
消息如同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帐。
每一个看到那张纸条内容的将领,都如遭雷击。
愤怒,惊骇。
然后,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原来,他们不是被敌人打败的。
他们是被自己人,送上了死路。
大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周虎压抑的呜咽声。
“完了……”
一个年轻的校尉,嘴唇哆嗦着,第一个开了口。
“全完了。”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霖上。
“朝廷要我们死,蛮子在外面等着我们死,我们还能怎么办?”
这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要不我们降了吧?”
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响起。
“那阿古拉公主不是,只要元帅投降,她就不杀吗?”
“对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比窝囊地饿死在这里强!”
“放你娘的屁!”
一名断了左臂的老校尉,猛地一拍桌子,指着那人怒骂。
“投降?你忘了镇北侯是怎么死的了?忘了忠武侯是怎么死的了?”
“你以为投降了蛮子,他们就会放过我们?我们是镇北军,是他们的死仇!”
“投降,只会死得更惨,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不投降又能怎么样?等死吗?”
“老子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你的轻巧,你一个人死了没关系,兄弟们呢?三万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你谁软骨头!”
“就你!”
锵的一声,有人拔出了腰刀。
大帐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争吵声,怒骂声,兵刃出鞘声,响成一片。
这些在战场上可以把后背交给彼茨袍泽,在彻底的绝望面前,终于撕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最原始的恐惧和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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