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寒风裹着细雪掠过石家村的茅草屋顶，房檐垂下的冰棱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石云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望着渐渐苏醒的村落，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霜花。
王虎和李妞在不远处堆雪人，宋春琳追着黑在雪地里嬉闹。
自县城一战后，这片土地难得迎来了短暂的安宁，可屋檐下悬挂的八路军联络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总让他想起还未完成的使命。
石云双手插进兜里，脑海里浮现出徐靖安阴鸷的笑脸。
他总觉得，对方不会就此罢休。
但他们不能一直待在石家村，得继续南下，寻找新的落脚点。
村口的空地上，儿童团的孩子们挤作一团，红扑颇脸蛋上挂着不舍的泪水。
石云走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慰：“乖，哥哥姐姐们只是暂时离开，以后还会回来的。”
十岁的石胜攥着石云的衣角，声音发颤：“云哥，你们真要走吗？”
石云心里一酸，强忍着不舍摸了摸石胜的头：“嗯，我们要继续去打鬼子了。”
石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可是，可是我不想让你们走。”
石云将石胜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胜子乖，哥哥姐姐们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村里的大家。”
石胜抽噎着点头，手紧紧抓着石云的衣服。
石云拍拍他的背：“别哭，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他站起身，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鼻子有些发酸。
那些像刘克之这些以前的儿童团员还好，但那些新加入的孩子们，则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
“都别哭丧着脸！”王虎拍着腰间新缴获的驳壳枪，故意扯着嗓子嚷，“等俺回来，俺给你们带北平的烤鸭！”
这话一出，哭声渐渐了。
石云心里吐槽：“这就不哭了？不是，这怎么比虎还贪吃啊！”
但他不得不承认，王虎这一嗓子，还真管用。
石云看着王虎，笑了：“虎，你哪来的自信？”
王虎拍拍胸脯：“俺能带回来，就能带回来！”
李妞撇撇嘴：“就你？得了吧，别吹牛了。”
王虎一听就不乐意了：“嘿，俺咋就吹牛了？俺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石云看着两人打闹，笑了笑：“好了，都别闹了，我们要出发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健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腰间别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气喘吁吁地挤到石云面前。
他眼睛通红，声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云，让我跟你们走！郑排长走了，可我还能扛枪！”
着，他掀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发子弹和半块窝窝头——那是他偷偷攒下的全部家当。
石云愣住：“健，你……”
健抬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想跟着你们一起打鬼子。”
健其实原名就叫马健，从没了父母，八岁时跟着郑远光当了将。
他性子野，骨子里有一股冲劲，平时话不多，却最是敢打敢拼。
如今郑远光牺牲，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褪去了几分稚气，肩膀也似乎宽阔了些。
石云看着眼前这个消瘦却坚定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他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路上可没热乎饭吃，更没地方躲子弹。”
“我不怕！”健梗着脖子，“我给你们背枪、探路，再苦的日子我都过过！”
石云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想好了？这一走，可就再难回头了。”
健点点头：“我想好了！我要跟着你们一起打鬼子！”
石云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笑了：“好，那咱们就一起走！”
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嗯！”
启程的号角在晨光中吹响。
五人沿着结冰的柳条河向南行进，身后传来儿童团此起彼伏的呼喊：“早点回来！”
石云望着远方的空，心中默默念道：“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王虎甩着膀子走在最前面，宋春琳和黑紧跟其后，李妞和健在队伍中间，石云走在最后。
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渐渐远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直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在一座废弃的山神庙落脚。
王虎用刺刀撬开日军罐头，混合着野菜煮成热汤。
火光摇曳中，五人围坐在破旧的蒲团上。
石云喝了一口热汤，满足地叹了口气：“舒服。”
王虎往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咱出门在外，能有口热乎饭就不错了。”
李妞撇撇嘴：“你就知道吃，心吃成个大胖子。”
王虎拍拍胸脯：“俺这叫壮实！哪像你，一阵风都能给你刮跑喽！”
李妞气呼呼地瞪着他：“你再一遍！”
王虎不甘示弱：“咋啦？俺就了！咋的！”
健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忍不住笑了。
石云笑着摇摇头：“咱们吃咱们的，别理他们。”
宋春琳往嘴里塞着食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黑的尾巴摇啊摇，安静地趴在一旁。
夜色渐深，山神庙外的风声呼啸，庙内却温暖如春。
石云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心中默默规划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要南下去找张锦亮连长他们。
张锦亮他们南下去敌后作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石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能一路向南寻找。
山风呼啸着掠过庙门，吹得梁上的蜘蛛网簌簌作响。
石云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听着同伴们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握紧了腰间的汉环刀。
他知道，这趟南下之路，既是寻找昔日队伍的征程，更是为万千百姓开辟生路的抗争。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五个身影将再次踏上征途，而他们身后，是石家村父老的期盼，更是整个民族不屈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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