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上的绿灯还在亮着，刘好仃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本子封面，声音不大，却让李停下了手里的登记表整理。新人甲刚把那张写着“等，是为了不白等”的便签贴上去，回头看见刘好仃已经把本子摊开在展台边缘，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被阳光照得有些反光。
“咱们得换个打法。”他。
老黄从设备箱后头直起身，手里还捏着测温仪，“刚才那波电压抖得比前两时都轻，系统一点没晃。可人还是不信？”
“不是不信数据。”刘好仃用笔尖点零桌上排成一列的九张便签，“是他们心里有四道墙——怕耽误、不会调、能不能装老机器、出了问题谁来扛。咱们光在墙外喊话，没用。”
李把笔帽咬在嘴里，“那怎么办？拆墙？”
“不，绕过去。”刘好仃把本子往前推了推，“讲道理不如看结果，看结果不如亲手试一次。咱们不能只放视频、发资料，得让人摸到、看到、感觉到。”
新人甲眼睛一亮，“您是……让客户自己操作？”
“对。”刘好仃点头，“咱们搞个‘一分钟体验区’，新旧模式切换，让他们亲眼看看，慢半秒，换来的是不停机。”
老黄皱眉，“可万一客户乱按，把主系统搞崩了呢？”
“主系统不动。”刘好仃指了指角落那台备用机，“副机专门用来试，参数锁死，只留一个按钮——切换模式。按下去，电压模拟波动，看它反应。反应快的是老系统，红灯闪；稳的是咱们的，绿灯亮。”
李笑出声，“这不就跟考试抄标准答案一样？明摆着谁对谁错。”
“就是要明摆。”刘好仃，“他们不是看不懂，是不敢信。得让他们亲手按下去，亲眼看见绿灯没灭，才肯点头。”
新人甲已经开始拿笔画草图，“我把对比流程做成大图贴墙上，左边是‘乱跳’，右边是‘稳走’，再加个倒计时动画，十秒演示完。”
“好。”刘好仃从本子上撕下三页纸，分别写下三行字。
递给李的那张写着：“慢半秒，省三；不瞎停，才高效；老机器，也能请保安。”
“这是新话术，统一口径。谁来问，都这么。别讲原理，就结果。”
李念了一遍，点头，“比‘稳定性冗余窗口’顺口多了。”
给老黄的那张写着：“副机调试，安全锁开启，仅开放模式切换；每半时检查一次电源隔离状态。”
“你盯着设备，别让它出岔子。咱们不怕客户试，怕的是试的时候掉链子。”
老黄接过纸条，折了两下塞进工装口袋，“副机我十分钟内调好，保险再加一级。”
最后一张给新人甲：“高频问题实时更新，展板提示每日三轮调整；体验区上方挂主标语——‘等，是为了不白等’，字号放大。”
新人甲接过去，眼睛亮亮的，“我马上去打印。”
刘好仃合上本子，站直身子，“咱们现在有三条线：演示要更活，话术要更短，体验要更近。不能光站着讲，得让人动起来。”
李一边挪动咨询桌，一边问：“刘师傅，要是有人问‘这玩意儿真能用在我们厂？’我咋答？”
“你就：‘不是升级机器，是给老机器请个保安。’”刘好仃顿了顿，“不干活，专看有没有确乱。真出事，他才出手。”
老黄闷笑一声，“这话得接地气。”
“就得接地气。”刘好仃看着展台角落那台副机，“咱们搞技术的，总想把道理讲透。可人家要的不是透，是要安心。”
新人甲拿着打印纸回来，纸上的“等，是为了不白等”五个字黑得扎眼。她踮脚往体验区上方贴，够不着，李顺手搬了把折叠凳过来。
“贴高点，”刘好仃，“让人一眼就看见。”
老黄蹲在副机旁，拆开外壳，手指在接线板上快速拨动，嘴里低声念着：“电源隔离三级，信号锁死，模式切换独立回路……好了。”
他按下测试键，屏幕上跳出一行字：“体验模式已启动，安全锁生效。”
李把新版指引卡摆在体验区入口，卡片上画了个卡通保安，手里举着盾牌，盾牌上写着：“我不快，但我稳。”
新人甲在展板右下角新增了两张便签：“能自己试吗”“按了会坏吗”。
刘好仃走过去，看了看，没话，从本子最后一页撕下一张纸，写下：“推广不是讲道理，是让人看见结果。”然后把纸折了折，塞进胸前口袋。
阳光斜照，展台上的绿灯依旧亮着，副机的指示灯也亮了，黄绿交替，像在呼吸。
李把咨询区往左挪了三十公分，空出的角落刚好够放下一张桌和两把椅子。新人甲把体验流程图贴在桌边，老黄最后检查了一遍接线口，确认无误，合上箱盖。
“可以了。”他。
刘好仃站在展台中央，目光扫过整个区域。演示屏、展板、咨询区、体验角，四块区域现在连成一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等下一批人进来，咱们就按新方式走。”他，“李负责接待，新人甲跟进展板问题，老黄盯着副机状态。”
李点头，“要是有人不敢按呢？”
“你就：‘按一下，省三。’”刘好仃看着体验区那个醒目的标语，“让他们知道，不是机器在等，是他们在赢时间。”
新人甲忽然举手，“刘师傅，要是有人问‘万一按了绿灯没亮呢’？”
“那就让他再按一次。”刘好仃，“咱们的系统不怕试，就怕没人试。”
老黄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电源稳定，设备正常，就差人来了。”
刘好仃没动，手指轻轻敲着本子封面，节奏平稳。
展台外，通道尽头，几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手里拿着展会地图，一边看一边指。
李立刻站到咨询区前，新人甲把打印好的体验明摆正，老黄最后看了一眼副机状态灯，点头。
刘好仃深吸一口气，把本子收好，站到展台中央。
他的目光落在体验区那个按钮上，黑色的，圆的，表面有些磨痕，像是被人按过很多次。
其实那是他昨特意让人磨的，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像被信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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