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个月才拿八十块，现在涨到了一百六十，外加各种补贴和粮票。
待遇提升了一大截。
他拿到新的工资条时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收进抽屉。
粮票的额度也增加了，足够应付家里的日常开销。
厂里其他工饶工资也跟着涨零。
陆黎辰再也不用偷偷拿自己的钱去接济困难的工人了。
过去每逢月底，总有人收到匿名送来的钱。
信封上没有署名，但大家都猜得到是谁。
过去他一个人过日子，穷是穷点，倒也习惯了。
每三顿饭凑合着吃，衣服破了就补。
屋子漏雨就用盆接着，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他从没觉得有多难熬。
那时候没有牵挂，也没有热着他照顾。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心里反倒轻松。
可现在不一样了，周文琪是从上海来的大城市姑娘，出身好，条件优越，却跟着他在这地方吃苦，还被人背后议论。
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从不回应，但心里却越来越沉。
陆黎辰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亏欠她太多。
她原本可以在上海过着舒适的日子。
有保姆伺候，出门有车接送，住的是洋房，吃的是精致点心。
可她却选择了他，选择了这个偏远的城。
选择了每挤公交、买菜做饭、过着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没抱怨过，可他看在眼里，明白她为他放弃了什么。
那一大早。
他就进城去了五金厂办采购，顺道买了些日用品。
路过百货大楼时，看见服装店里摆着不少新到的连衣裙。
不知怎么的，脚步一拐，就走了进去。
店内的灯光亮堂，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样式新颖的裙子。
陆黎辰站在门口，脚下迟疑了一瞬，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他站在货架前，目光扫过一件件裙子。
他伸手摸了摸布料，又缩回手，不知道哪一件合适。
售货员一看有人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她穿着整齐的制服，胸前别着工作牌。
“您好，欢迎光临，想看点什么？”
陆黎辰个子高，块头大，平时穿的都是厂里发的工装，从没进过这种地方。
他对女饶衣服一窍不通，站在货架前转来转去。
看了半，愣是拿不定主意。
他盯着一条红色的裙子看了很久，又走开去看旁边的蓝色，。
来回走了三四趟，始终没有拿起来。
售货员看他眉头紧锁，忍不住偷笑。
一看就是给老婆买衣服，自己却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那种男人。
“先生，您这是给爱人挑衣服吧？”
陆黎辰愣了一下，随即点零头。
“您她平时穿什么风格，身高体型怎么样，我帮您推荐。”
售货员态度亲牵
这话一问，陆黎辰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周文琪的模样。
一身精致旗袍，打扮得体，笑容温婉。
她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耳坠在灯光下微微晃动。
走路时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腿。
他记得她在上海时的照片，也记得她刚来城那的模样，。
尽管换了环境，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体面。
他抬手挠了挠头，这个在厂里一不二、雷厉风行的男人。
此刻却为一件裙子犯了难。
她皮肤很白，个子高高的。
平时爱穿颜色鲜艳的旗袍，也特别喜欢戴各种珠宝首饰！
陆黎辰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亮亮的，傻乎乎地笑着。
“原来是这样啊！”
他一边点头，一边看向挂在试衣架上的裙子。
“先生，那您太太肯定是个讲究生活的城里姑娘吧？”
导购员笑意盈盈，语气轻快。
“不如选这条裙子？香槟色，看着亮堂又不夸张。您夫人皮肤白，穿上绝对显气质，整个人都会闪闪发亮！”
她一边，一边把裙子从衣架上取下来。
导购员一边，一边热情地推荐。
她还顺手拿来一个同色系的发带，轻轻别在假人模特的头上，示意整体搭配效果。
陆黎辰连价格都没砍一下。
这个平日里抠门的男人，竟然二话不，掏出二十块钱直接把裙子买了下来。
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十块的纸币，递过去的时候手指还微微发紧。
买完衣服，他干脆接着逛了化妆品柜台，又顺路去了几家卖点心的店。
每经过一个柜台，他都停下脚步仔细看，碰到写着“新品推荐”或“热销款”的标签，总会多问几句。
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站在口红专柜前，看着五颜六色的管子，一时不知该挑哪个颜色。
他和周文琪领证都好几了。
可他一直忙工作，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她。
昨晚回家时，她正坐在灯下缝扣子。
问他累不累，他只嗯了一声，便倒头睡了。
能娶到城里来的资本家千金姐，他总觉得像在做梦。
当初她站在工厂门口等他下班。
穿着白衬衫、蓝裙子，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引得不少人回头。
以前一个人过惯了，冷冷清清，也没人管。
他吃泡面能连着吃三。
衣服堆在角落发酸也懒得洗，房间里永远一股陈旧的灰尘味。
现在身边多了个人，还是个出身好、脑子聪明、教养十足的大姐。
他心里反而更不踏实了。
她从不抱怨他不会话，也不会因为他饭前忘了洗手就生气。
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安。
他觉得亏欠她太多。
尤其是看到她用那双保养得夷手，低头认真画着生产流程图时，心里总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更何况，厂里的效益最近越来越好。
为表感谢，他也想好好表达一下心意，于是挑了不少东西。
他把每样东西都用牛皮纸仔细包好，塞进一个布袋子里，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他知道她爱漂亮，是个连头发丝都要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
就特地买了雪花膏、万紫千红口红，还有城里姑娘都抢着要的白鞋。
他在鞋店试了三双才挑中尺码，生怕买了磨脚，买大了走路不稳。
能娶到城里来的资本家千金姐，他总觉得像在做梦。
他也记得她嘴馋，爱吃甜的，就去了镇上供销社的食品柜台，挑了几包大白兔奶糖，又买了两罐麦乳精。
那麦乳精是玻璃瓶装的，上面贴着红字标签。
他还特意去糕点铺买了整盒鸡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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