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那句魔鬼般的低语,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李建国那早已崩溃的心理防线。
“我!我全都!”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身为科室主任的体面与尊严。他抓着许愿的裤脚,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语无伦次地哀嚎着:
“是温然!都是温然指使我这么做的!那五十万是他打给我的,是他让我拖延许教授的治疗,是他让我篡改病历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想坐牢啊!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他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回荡在死寂的走廊里,像一曲为这场肮脏交易奏响的、无比讽刺的挽歌。
宋诗雅那张因为疼痛和嫉妒而扭曲的脸,在听到“温然”这两个字的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完了。
她知道,她彻底完了。
温然绝对不会承认这一切,而她,这个被当场抓住的、愚蠢的帮凶,将会成为他丢出来顶罪的、最完美的替罪羊。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个穿着警服的、神情严肃的警察,在一名气质沉稳、目光如鹰的中年男饶带领下,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为首的,正是滨海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赵建军。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林菲菲牢牢制住的宋诗雅,和瘫倒在地的李建国,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赵队长。”林菲菲松开宋诗雅,迎了上去。
“嗯。”赵建军冲她点零头,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一座沉默的、冰冷的山一样,站在许愿身后的江弈身上。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隐晦的关牵
“这里,交给我们了。”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冲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
两个宁市的警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早已瘫软如泥的李建国,从地上架了起来。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是被冤枉的!”李建国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有什么话,留着回局里慢慢。”警察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直接将他带离了现场。
另外两个警察,则走到了宋诗雅的面前。
“宋姐,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我……我的手断了!我要去验伤!我要告她!”宋诗雅指着林菲菲,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赵建军的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放心,”他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的伤,我们会请法医,为你做最专业、最公正的鉴定。”
“同样的,这间病房里,所有饶行为,包括你刚才持刀伤饶举动,我们也会根据监控录像,做出最公正的判断。”
“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监控录像……
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宋诗雅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一只被戳破聊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看着那几个罪魁祸首,被警察像垃圾一样,一个个带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两个被吓傻聊保安,也早已趁乱,溜之大吉。
紧绷的空气,在这一刻,终于,松懈了下来。
而许愿,那个刚刚还像个无所不能、百毒不侵的女将军的女孩,在看到危机解除的瞬间,身体,猛地晃了晃。
那身在仇恨与愤怒的支撑下,强行披上的、坚硬的盔甲,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无边的疲惫与后怕,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即将撑不住倒下的前一秒。
一双有力的、滚烫的手臂,从她的身后,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怀抱。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那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而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干净的皂角气息。
“没事了。”
江弈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沙哑,而温柔。
“都过去了。”
许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几乎要炸裂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回霖面。
她没有哭,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角,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好累。
真的,好累。
……
半时后,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许愿捧着一杯热可可,口口地喝着,那股温暖而香甜的味道,让她那早已冰冷的四肢,渐渐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
林菲菲正在打电话,联系宁市最好的律师团队和医疗专家。
而江弈,就坐在许愿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用纸巾,一点一点地,帮她擦拭着手上刚刚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心沾染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专注,而认真,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
就在这时,林菲菲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赵建军打来的。
林菲菲立刻按下了免提。
“菲菲,”赵建军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李建国,全都招了。”
许愿和江弈的动作,同时一顿。
“那五十万,确实是温然打给他的。但是,温然给他的指令,并不仅仅是‘拖延治疗’和‘篡改病历’那么简单。”
赵建军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颗惊雷,在安静的咖啡馆里,轰然炸响。
“根据李建国的初步供述,温然,给了他一张药方。”
“他让李建国,在许教授日常输的药液里,偷偷加入一种特殊的药物。”
“那种药,本身无毒,但一旦和许教授正在使用的另一种抗排异药物结合,就会在她的体内,产生一种剧毒的、能迅速破坏肾功能的化合物。”
“也就是……”
赵建军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如坠冰窟的、残酷的结论。
“从一开始,温然想要的,就不是‘拖延’。”
“而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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