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让她去哪儿？北大荒兵团？不是好了让她留在十里大队么，你们怎么变就变？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信任了！”
公社的干事看着张牙舞爪的林念禾，后退三步后才看向李大和：“李大队长，你们大队的知青这是……”他着，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几圈。
这个精神状态，有毛病吧？
一旁，谢宇飞满脸懵的看着林念禾。
好的平稳气场呢？他才观察到第二，她就破功了？
林念禾这会儿是真的没心情冷静了，她瞧了眼面色惨白的孙亚菲，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
孙亚菲的手冷得厉害，还在微微颤抖。
她真的很想留在十里大队，她为了这个目标，每努力干活，努力让大家喜欢自己……她以为她家的事解决了，她就可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可到头来，她还是躲不开被安排的命……
李大和没理会干事的话，皱了皱眉头后，尽可能用平稳的声音：“你看这事儿闹得，我们之前还想把孙亚菲同志培养成‘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典型，你们这么突然的就要把人要走，这也不合适啊。”
干事扶了扶眼镜，：“李大队长，我也就是个送信的，你跟我再多我也做不了主。”
李大和碰了个软钉子，眉头皱紧了些。
他只能：“现在秋收都要完事儿了，她去兵团能干啥？”
“咱们这儿的秋收快结束了，北大荒可还有无数大豆没收完呢，再，兵团肯要她，她还有啥不满意的？”干事瞥了孙亚菲一眼，不咸不淡的。
在很多人看来，去兵团挣工资可比在生产队挣工分好得多，他们不会去想，有的人不想要钱，只想要一点儿家的温暖。
“你们这也太……”
“大队长。”
李大和还想替孙亚菲争取一下，话没完却被她打断了。
孙亚菲轻轻挣开林念禾的手，走上前去，眼神沉静如水。
她看着李大和，看着王红，看着吴校长……看着问询而来的乡亲们，笑了。
“这段时间多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既然公社都让我去兵团了，那我就去。大队长，您别再为我的事奔波了。”
她争不过了，她听话。
她的表情很平静，旁人看着却格外揪心。
这姑娘的经历实在让人心疼。她就像山间的野蔷薇，明明应该受到很好的照顾，却要经历风吹雨打。
干事听她这么，立即松了口气：“行，你自己都同意了就行，收拾行李跟我走吧。”
王红红着眼睛瞪他：“咋地，是今就得赶火车啊？”
干事很怵王红，又后退了两步，摇头：“明、明的火车。”
“那你急着带人走干啥？收拾行李不得些时候啊？”王红把孙亚菲拽到自己身后，像护着鸡仔的老母鸡，“明儿几点的车？到时候我给她送过去。”
干事苦了脸：“王主任，这事儿不是这么办的，我今必须得带她去公社……”
“我还能把人给你弄丢了咋地？”王红气势不减，咄咄逼饶又往前迈了一大步，“你现在带她去公社，晚上在哪住？搁你们那打地铺？你们连床铺盖都没有，让姑娘冻死啊？”
干事被怼得一个字都不出来，只能认命的连连点头：“那你们得给公社去个电话明情况，要不然我回去也没法交差。”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和领导明情况。”李大和不耐烦的挥了下手，“行了，该回哪回哪去吧。”
干事擦去额角的冷汗，没再多一个字，调头就跑。
这活儿是越来越不好干了啊！
干事走了，气氛却没有缓和。
孙亚菲揉了揉眼睛，走上前朝着乡亲们鞠了一躬。
“行啦，别整这些，”王红红着眼睛，不等她话就上前拽着她的胳膊让她起来，然后对李大和，“李大哥，你去给公社打电话，我带孩子回去收拾东西。”
李大和闷闷的抽着烟，点头：“校”
王红拽着孙亚菲走了。
关上家门，王红从炕柜的角落里找出来一个旧包袱，打开来，里边都是些衣服。
她一边翻着旧衣服一边絮絮叨叨的：“你就带你现在铺盖的那套被褥走，我再给你找一套换洗的床单，旧的，你别嫌……大喜还有几套穿不聊衣服，我看你穿应该差不多，你等我给你找找……”
孙亚菲站在一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伸手按住王红的手，声：“王婶，您别给我拿东西了，我已经很受你们照顾了，不能再要你们的东西了……”
王红虎着脸瞪了她一眼：“咋地，真嫌弃我的东西破啊？”
“不是……”
“不是你就拿着，”王红打开她的手，继续翻衣服，“哪有孩子出家门啥东西都不带的，你到了那边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宁可带着沉，也不能等用的时候缺了。”
她一边，一边拿出一件衣服在孙亚菲身上比划着。
孙亚菲抿着唇，眼泪在掉，却没发出声音来。
“红子，我进来了啊。”
话间，李婶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赵寡妇在内的其他几个婶子。
她们的手里都拿着东西，有的是旧衣服，有的是鸡蛋。
“这闺女来这儿就没带啥，这要走了，咋都得凑身衣裳出来。”李婶着，把一个棉袄放到炕沿上，然后拉着孙亚菲的手，“大队部的电话你记好了，咱这儿比你家离着近，有啥事就来电话。”
旁边的婶子把手里的鸡蛋和菜放下，对王红：“红子，明儿早上给丫头煮两个鸡蛋带上，路可远，别饿着了。”
“我家还有三两白面，明儿早上给孩子包顿饺子，出门饺子进门面，这可不能忘了。”
“这是我家大闺女的衣裳，你带着穿……”
“以后有探亲假的话，路过了就回来看看，再回来就不让你干活了。”
孙亚菲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哎呦……”
李婶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抹着眼泪低叹：“挺好的闺女，可遭了罪了……”
其他人也都掉下了眼泪。还不懂事的王乐乐看看大家，也咧开嘴，哭了。
正这时，房门又被推开了，林念禾的脑袋探了进来。
她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个，都哭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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