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东阳出那句话后,所有人为之一震,赵东阳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曲展鹏、田峻几人齐齐下跪,拜道:“庄主!”
几人想要劝诫些什么,赵东阳却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
陈晓雨看着蒲团上那枚平安符,心中不安:“平安符在这,那赵梦杰也肯定在赵毅手中了。”
如果只是镜湖山庄的家事,如果这是赵东阳和赵毅之间的私人恩怨,陈晓雨大可不管,但赵梦杰也牵涉其中,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不能不管。
真要算来,他救过赵梦杰一次,赵梦杰救过他一次,算是两清。甚至他今日在镜湖山庄出手,保下郎峰,逼退玄地黄,镜湖山庄还要承他的情。但有些东西,本就不是这么算的。
陈晓雨毫不迟疑,跟上了赵东阳一行人,往泉峰而去。
赵东阳问道:“陈少侠这是?”
陈晓雨也不废话,道:“梦杰兄救过我,他遭难了,我岂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经过刚刚的厮杀,赵东阳才算是对陈晓雨多了几分了解,当即谢过,一行人便不再话,埋头赶路。
若是平常,从镜湖山庄去泉山,自然是走水路,横跨镜湖,但镜湖浩瀚,水上行船太缓,半日才能到泉山下,所以赵东阳等人弃了水路,运起轻功,经陆路去。
毕竟晚到一刻,王楚妍与赵梦杰只会多一份危险,谁知道赵毅的三个时辰,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算的?
江南淫雨霏霏,镜湖上波翻浪涌,赵东阳回首望去,镜湖山庄的火尚未完全扑灭,他脑海中回想起十六年前的场景。
那时他的父亲身殒不久,年轻他初登庄主之位,庄内无一人可用,唯一的亲弟弟不知所踪,从未过问山庄事物,却在某一日却忽然回来,跪在他的身前,为了一个女子,求他带人去救从未与镜湖山庄有过交集的青霜剑门......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赵毅,当赵梦杰在燕京传信邱清荷救过樊梦与谢江影时,他便起过疑心,可他那时只想到赵毅已死,必然另有他人。
赵东阳心绪重重,赶路半个时辰,便有许多人追不上了,他回过身来,只有陈晓雨和曲展鹏跟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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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山青霜峰后山。
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膝盖上传来,后脑还有些疼痛,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似乎被人用布条之类的东西勒住了。赵梦杰感到雨滴一点点打在脸上,意识在一点点恢复,他却分毫动不了。
身上的大穴皆被人用高明的点穴手法封住,连话都不得。手被反绑在背后,脚腕处同样被绑得严严实实。
他的大脑在秋雨中渐渐明晰:“中埋伏了,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呢?应该不是离开皇城时,毕竟北上行踪隐蔽,就算在金陵露过面,对方也没理由知道自己是去的燕京。
“从燕京离开时就更不可能了,在燕京的行动一直隐蔽,最有可能的便是在进在这泉城被盯上,如果之前的推论正确,梦影无踪背后的那无名剑客是青霜剑门的人,那对方在泉城中有耳目就很合理了。
“可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呢?难道是要用我要挟镜湖山庄或者父亲吗?不对,这里明明还是邱清荷的墓前,要是要利用我要挟山庄或是父亲,绝不会在此处不动。对方是要,复仇!”
赵梦杰的冷汗和空中飘落的雨水汇集到一起,慢慢从额头流下,然而他很快又释然了。
“死似乎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父亲对我的不满意本就由来已久,我死后他正好重立少庄主,续山庄正统。至于母亲,自哥哥走后,母亲吃斋念佛,对我一向冷淡,恐怕早想到今日的事了吧?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太难过了。”
少年眼眶出流一行泪,却被一点点的雨滴消磨掉痕迹。
“只是可惜了左明,跟了我这么久,最终还是因为我折了。”
少年脑海中一点点闪过往昔的画面。
“陈晓雨,现在也应该痊愈了吧,可惜还没来得及和他喝过一杯酒。”
少年跪立在雨幕中,地之间仿佛唯他一人。
“哥哥,好冷啊。”
赵梦杰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平静中,仿佛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仿佛他的生机已经断绝,只差一刀或者一剑作为最后的宣牛
直到他的鼻翼嗅到一丝檀香。
这檀香从他死寂的心湖中飘过,随即掀起万丈波澜!他的平静瞬间无法自持,转而变成一种滔的惊疑与愤怒。
赵梦杰心中惊道:“母亲?!”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一般,他覆盖在他眼睛上的布条忽然间被粗暴的揭开,他尚未看清眼前景象,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道:“梦杰我儿!”
那是他十年来不曾听到过的呼唤。
那声音随即嘶吼道:“赵毅!我杀了你!”
“当啷。”
当赵梦杰眼睛适应过来时,只看到眼前的大理石砖上掉落一把短的匕首,一个身穿素袍的女萨倒在一旁,大理石砖上的水渍将她本就潮湿的衣服彻底打湿,她怨毒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此人正是赵梦杰的母亲王楚妍。
赵梦杰稍稍侧过目光,便看到了那身黑袍——那就是早些时候和自己交手的那人,现在已然摘去面具,便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来——赵毅!
他从来没有觉得那张脸如此陌生——残忍,充满戾气。
赵梦杰心中满是疑惑:“怎么会?二叔不是早就死了吗?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跌坐在地上的王楚妍绝望的看向赵梦杰,她的眼中噙满绝望的泪水——或许她早于料想到今日的劫难,于是吃斋念佛,绝情绝欲,她以为自己已经看破尘缘,她以为自己已经四大皆空,她以为她已经封去七窍,免去五蕴之苦。
当她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跪立在雨水中时,她用了十年构建出的那道防线一下子被击穿,她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面对长子尸体的那个时刻——上下着细雨,一片灰蒙,躺在地上的那个年轻孩子面唇青紫,任凭自己多么声嘶力竭地呼喊,永远也叫不醒。
十年礼佛,一朝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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