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公主瞥了眼她手中的松子,抿嘴:“你剥给我吃还差不多。”
“好,我剥给你吃,过来坐着,咱们一块儿话。”
曹樱菀忙上前,将上首的位置空出来给平川公主,自己则挨着盛娇坐下,顺手抓走了几颗刚剥好的松子仁。
平川公主瞪辽眼睛,曹樱菀恍然未觉,吃得满口喷香。
“这味儿不错,比我前些日子在琳琅街买的强多了,这是哪一家老字号卖的干货?”曹樱菀问。
“我让人炒出来的,特地加零料,难为你喜欢。”盛娇温温一笑。
平川公主这才挪动步伐坐了过去,也捻起一颗放进口中细细抿着,不一会儿她又拿了几颗,面色已然放缓不少。
盛娇瞧在眼里,笑容加深了,并未戳破。
“等考完了,娇娇就要大婚,咱们在这之前再去一趟玉胭楼吧,那里的美酒美缺真是不错!”曹樱菀提议。
“好呀。”盛娇一口应下。
“也是,等盛娘子成婚了,怕以后就没这么自在了,哪里还能与咱们一道去吃花酒。”平川公主轻笑。
三人有有笑,从会试朝堂到了嫁妆产业。
得知盛娇还缺一套喜服时,平川公主立马道:“我那还有不少好料子,回头让几个裁缝娘子和绣娘一齐动手,绝对能赶出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
第一会试结束,盛娇刚歇下。
窗棂微动,风划过不经意的声响,似与平时有些不同。
已经躺下的她睁开眼,披着单薄的外衣走到窗棂边上,抬手支开了半边窗户,一眼望去,只见窗外廊下正立着江舟。
“药材都找齐全了?”盛娇诧异。
对方回来得明显比自己预料中要早。
“就还差两味药了。”江舟注视着她的眼睛,又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瞧着没有瘦,可见这几日是有好好吃饭睡觉的。”
“我为何不能好好吃饭睡觉?”盛娇好笑。
“你又要操持学堂,还要替我父亲解毒医病,本就忙得紧,咱们俩婚期将近,你少不得也要分出一点心力来办些嫁妆什么的……”
他顿了顿,眼睛一亮,“你还要筹谋一些大事,难免会操劳过度,万一累着了自然吃饭不香,睡觉不沉。”
盛娇明白了:“火药什么时候能到?”
“你要的份量可不少,即便是我家暗中的商路也要心为上,统共分三次运进京城,最快也要等到秋了。”
“这已经很快了,我还以为要等上一年。”
“你都开口了,我又怎么能让你等这么久?”江舟玩笑道,“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无能?”
盛娇与她相视一笑。
沉默片刻,她又问:“你就不问问我要这些火药做什么嘛?”
“你应该有你的打算。”
“这可是火药。”
“嗯。”江舟点点头,“所以你打算炸谁?”
这回轮到盛娇错愕,半晌不出话来。
这男人太过淡定。
换成别人,听到她要这么大分量的火药,必定会心生忌惮,少不得要盘问一二,没想到江舟居然是这个反应。
很淡定,很从容,好像盛娇生就应该利用他的商路来运这一批危险货物。
“你觉得我要炸谁?”她突然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奇反问。
“总不可能是皇帝。”江舟道,“虽然我能感觉到你也不是很喜欢皇帝,但……如果炸了皇宫,必然引起下大乱,这不是你想看到的。”
“为何不是?”盛娇眯起眼眸,“当年他不信我的父亲,下旨杀了我全家,我炸了他也是理所应当。”
江舟眸色如清泉,在一片皎皎如银辉的月色里,显得格外明澈干净。
他笑了:“你不会。”
“我要我一定会呢?”她反而有些不快了。
“《靖阳边记》是你父亲所写,书中写满了他的抱负,还有对大安的展望,他是真心实意想要为大安百姓谋一个光明的将来。整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空洞的畅谈,读之令人茅塞顿开。”
“我还以为你父亲是个深谙策论或是治国政策的老学究,最是不苟言笑,严肃古板,没想到书中却有一句关于你的——”
盛娇闭上眼,脱口而出:“吾当以此为志,却得女玩笑道:不问古事,当以父为先,父之志乃吾之志,待女长成,与父共襄大安顺遂。”
江舟笑了:“就是这句。”
她缓缓转过身,任由月色从身侧倾泻而下,照得青丝从肩头垂下,宛若流光铺洒。
“没想到你居然记得……”
“对于好书,我向来过目不忘。”
“你对了,我的火药不会用在皇城。”昏暗藏住了她的脸,更显得声线冰冷坚定,“我要给冯家送上第三份大礼,你且瞧着便是。”
“好。”
不知过了多久,盛娇再次回眸,江舟已经离去。
那廊下空置的美人靠上,多了一本书。
她忙走到跟前拿起,发现却是一本《靖阳边记》。
老旧的书卷边角甚至已经泛黄,却被一一压平,保管得很好。
翻开一看,里头全是熟悉的文字,才看过两眼,盛娇已经满含热泪,将书本紧紧抱在心口。
泪眼朦胧,看向庭中,那一棵已经生根生芽的石榴树静静焕发生机。
就像当年她还年幼时,家中庭院里也有这样一棵大树。
每当春末夏初之时,石榴树上点点火红,美不胜收。
她就被父亲抱在怀中,父亲举着她去够树梢上那一朵最鲜亮的花朵,她咯咯笑着,身后是眉眼温柔的母亲,还有归来的兄长。
记忆总归会褪色会泛黄,这一页被深深埋葬。
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闭了闭眼睛,盛娇稳住了心绪回到房郑
转眼会试结束了最后一场,观复学堂的众人却不能放松下来,他们还要应对接下来的武试。
刘朴可不是王炳贤,他训练起来更为严格。
就连曹樱菀有几次都受不了,背地里跟盛娇埋怨,刘朴要是在军中这般训练,要不了多久就全是逃兵了。
来也怪,为何这些读书的学子居然能撑下来?
盛娇莞尔回道:“因为他们知晓,除了这条路,他们没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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