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最后一笔，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顾念一看着厚厚一沓写满了简体字和部分拼音标注（她怕某些复杂词汇别人看不懂）的草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眼圈乌黑，但精神亢奋。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朝堂上，当这份《绩效考核条例》抛出去时，那些习惯于浑水摸鱼、尸位素餐的官员们，脸上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尤其是洪栾，当他发现自己不仅要应付宗正府的繁琐新指标，还可能因为阻挠新政（比如给蒙学讲堂使绊子）而在“协作精神”上被扣分时，会不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嘿嘿，”顾念一心地将草案收好，脸上露出了疲惫又狡黠的笑容，“政哥不是嫌我有时候冲动吗？这次我可是做了充分‘调询和‘准备’的。给大家找点‘正事’干，优化一下官吏队伍，这总没错吧？政哥应该会……支持的……昂？”
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这玩意儿动静太大了，几乎是要重塑官场生态。
但一想到那些暗地里使绊子的嘴脸，她又坚定了决心。不破不立！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闲着！卷起来！都给大秦卷起来！
带着这种“要死一起死”（划掉）是“共同进步”的崇高信念，顾念一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上官服，揣着那份沉甸甸的、足以在朝堂掀起九级地震的《绩效考核条例》，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咸阳宫。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熬夜笔耕的时候，嬴政通过那单向的“心声直播”，已经大致了解了她的“惊世之作”。
起初，嬴政也有些愕然，但细细思量之下，那双眼眸中却逐渐亮起了不一样的光芒。
量化考核？奖优罚劣？分层指标？不定期抽查？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和概念，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套极其严密、极具操作性的管理体系。
这看似是对官吏的束缚，实则是对帝国统治力的极致强化！能将官员的精力牢牢绑定在具体的政务成效上，最大程度减少内耗和怠政！
“这个顾念一……”嬴政低声自语，指尖轻敲着御案，“总是能拿出些……直击要害的东西。”他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那弧度里，有欣赏，有期待，也有一丝看穿她那点“给反对派找事干”的心思的了然。
咸阳宫议事大殿，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气氛看似与往常无异，但一些敏锐的大臣已经察觉到，今站在少府丞位置上的顾念一，那眼圈虽然还是黑，但精神头却格外亢奋，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让人心里发毛的笑意。
嬴政端坐龙椅，冕旒轻晃，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玩味。
他清了清嗓子，按照惯例处理了几件日常政务，目光便落向了顾念一：“顾卿。”
来了！所有人心头一跳，尤其是以洪栾为首的反对派，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这女子关于蒙学讲堂或者简体字的新一轮“谬论”。
顾念一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洪亮：“陛下，臣有本奏。”
“讲。”
“陛下圣明，励精图治，我大秦如今新政频出，百业待兴。然，臣观朝中诸公，虽大多勤勉王事，却亦有部分……呃，精力充沛者，或对新政理解不深，或办事效率有待提升，甚或……人浮于事。”
她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洪栾及其周边几人。
洪栾顿时感觉像被针扎了一下，脸色微沉。其他几个平日里喜欢喝茶聊、摸摸鱼的官员，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为使我大秦官吏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确保新政畅通无阻，强盛帝国根基，臣殚精竭虑，苦思冥想，特拟就《大秦官吏绩效考核条例（试行草案）》一份，恭呈陛下御览！”
顾念一着，从袖中掏出那厚厚一叠纸，双手高举过头。
内侍接过，快步呈给嬴政。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秦官吏绩效考核条例》？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绩效？考核？还条例？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词！
百官面面相觑，大部分人一脸茫然，只有李斯、冯劫等少数核心重臣，因为提前被嬴政通过气（简单提了句顾念一有新想法，未详），还算镇定，但眼中也充满了探究。
嬴政接过那份草案，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
其实他早已通过心声了解了七七八八，但此刻看着这白纸黑字、条分缕析的框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点头。这丫头，虽然想法马行空，但落到文字上，倒也有几分条理。
他看得很慢，故意让那份沉默和未知的压力在朝堂上弥漫。
下面的官员们可煎熬坏了。尤其是那些心里有鬼或者习惯了清闲的，只觉得那每一下翻页声，都像敲打在自己的心脏上。
【快念啊政哥！急死我了！看看他们的表情，哈哈，一个个跟等待审判似的！】顾念一在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努力维持着严肃。
终于，嬴政放下了草案，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卿所奏，朕已览毕。此《绩效考核条例》，立意新颖，构思奇巧，于强化吏治、提升效能，或有奇效。念与诸卿听听。”
他对身旁的郎官示意。郎官上前，拿起草案，开始高声宣读。
“《大秦官吏绩效考核条例（试行草案）》……总则：为提升大秦官吏办事效率，明确职责，奖优罚劣……”
刚开始，大家还只是好奇。但随着一条条具体内容被念出，朝堂上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考核原则：量化考核与定性评价相结合……过程管理与结果导向并重……分层分类，差异化指标……”
不少官员开始皱眉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听着就复杂！
当念到具体考核指标时，真正的风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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