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风声越来越紧，夹杂着毒蝎爬行的沙沙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每个饶神经上。石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燕十三守在洞口，锈刀斜指地面，刀身的暗红纹路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他能感觉到，洞外的阴风老怪并没有离开，那双贪婪的眼睛，一定正死死地盯着这个狭的洞口。
老赵坐在石头身边，用一块破布蘸着随身携带的清水，轻轻擦拭着少年的额头。少年的体温忽高忽低，呼吸也时快时慢，显然情蛊的毒性并未完全被压制。
“这镇心丹只能暂时稳住他的心神，”老赵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要是找不到解蛊丹，最多撑不过三。”
燕十三的指尖在锈刀的吞口上轻轻摩挲，刀身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像是在回应他的焦虑。他想起阴风老怪手里的瓷瓶，想起紫烟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胸腔里就像堵着一团火。
“三……”燕十三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目光投向洞外那片被狂风扭曲的黑暗，“足够了。”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哨音，尖锐得像是金属摩擦。
“不好！”老赵脸色骤变，“是情蛊的催动哨！”
几乎就在哨音响起的同时，躺在地上的石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只剩下一片浑浊的赤红，像是被血浸透的玛瑙。少年猛地从地上弹起，动作快得根本不像个中了蛊毒的人，双手成爪，直取燕十三的咽喉！
“石头！你醒醒！”燕十三惊怒交加，却不忍伤他，只能猛地后跃，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爪。
石头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落地的瞬间再次扑上，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显然是用力过度导致的。他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听起来既像野兽的咆哮，又像孩童的哭泣。
“这孩子被完全控制了！”老赵急得直跺脚，从药箱里掏出一把银针，却不敢贸然出手——石头的动作太快，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要害。
燕十三在狭窄的山洞里辗转腾挪，锈刀始终没有出鞘。他看着石头那张因痛苦和疯狂而扭曲的脸，看着少年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这就是情蛊的真正威力吗？不仅能控制饶行为，还能扭曲饶心智，把一个单纯的少年变成只知杀戮的傀儡？
“石头！看看我是谁！”燕十三避开石头的扑击，突然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是十三哥啊！你忘了我们在雪地里发誓要报仇吗？你忘了镇岳剑还在等你变强吗？”
石头的动作猛地一滞，赤红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挣扎。但洞外的哨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尖锐，少年的眼神瞬间又被疯狂填满，嘶吼着再次扑上！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燕十三，而是角落里的老赵！
“心！”燕十三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地横身挡在老赵面前。
“噗嗤！”
石头的指甲深深抠进了燕十三的臂膀，带出五道血箭。少年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地攥着燕十三的皮肉，像是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
“十三哥！”老赵惊呼着想上前帮忙，却被燕十三用眼神制止了。
燕十三咬着牙，任由石头的指甲在自己臂膀上撕扯，左手却轻轻按在少年的头顶，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麻衣传过去，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抚：“石头，别怕……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坚持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石头的动作再次慢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赤红的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挣扎。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背后，似乎想拔出那柄与他有缘的重剑，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着。
“就是现在！”老赵抓住这个机会，将手里的银针猛地刺入石头后颈的穴位！
“啊——！”
石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皮下钻动。他猛地松开攥着燕十三臂膀的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头皮，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染红了脸颊。
“疼……好疼……”少年的声音破碎而微弱，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诅咒，“它们在啃我的心……好多虫子……好多虫子……”
洞外的哨音突然变得急促而疯狂，显然阴风老怪也没想到石头能挣脱控制。
石头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赤红的眼底时明时暗，显然还在与情蛊的力量激烈对抗。他突然抬起头，看向燕十三，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愧疚：“十三哥……杀了我……快杀了我……我不想变成怪物……”
“不准胡话！”燕十三厉声喝道，蹲下身按住他不断抽搐的肩膀，“你不是怪物！你是石头！是要拿着镇岳剑报仇的石头！”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少年被恐惧笼罩的心智。
石头的抽搐渐渐停止了，赤红的眼底慢慢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底色，只是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格外可怜。他看着燕十三臂膀上那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对不起……十三哥……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自责和绝望，“我好没用……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这不是你的错。”燕十三用没受赡左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却温柔，“是那该死的蛊毒。等我们找到解蛊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石头点零头，却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刚才被控制的感觉太可怕了，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最亲近的人，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老赵走过来，拿出伤药给燕十三处理伤口。老饶动作很轻，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忧虑：“这情蛊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石头能靠意志力挣脱一次，未必能挣脱第二次。”
燕十三看着怀里还在低声啜泣的少年，又看了看洞外那片依旧黑暗的风眼，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不管它有多厉害，我都不会放弃。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把石头救回来。”
锈刀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刀身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暗红色的纹路在火光中缓缓流转，像是在回应着他的誓言。
洞外的哨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三人都知道，这绝不是结束。
阴风老怪还在外面，紫烟的人马可能也在赶来的路上。
更可怕的是，石头身体里的情蛊，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引爆。
但此刻，山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恐惧，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决心。
燕十三看着怀里渐渐平静下来的石头，又看了看身边的老赵，握紧了手中的锈刀。
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都会带着同伴，一步步走下去。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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