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枚,南疆艾氏代代相传的‘血魂玉’。”潋滟的桃花眼里漾着微妙的寂寥:
“据艾氏古老的族规记载,需将此玉置于山之巅的冰雪融水中,浸泡九九八十一日,汲取至纯至寒的地灵气,再以其浸泡过的雪水,喂予身负艾氏血脉的昏迷者饮下,方有可能激发血脉深处的生机,冲破桎梏,苏醒归来。”
萧珩听得心神震动,这简直如同神话传!他不由追问:“所以,承瑾他……”
“是蓉妃。”慕知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恨,有怨,或许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眷恋,“是她,告诉了我这个方法,并与我们相认,还得到了浸泡期满的雪水,喂哥哥服下。就在……你失踪不久后,哥哥便苏醒了。”
时间点如此巧合!萧珩瞬间明了,蓉妃唤醒慕承瑾,绝非完全出于母爱,而是她庞大阴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一个昏迷的棋子无用,一个苏醒的、拥有南疆王室正统血脉的王子,才是她实现野心的利器!
“他必须回去……”慕知柔的声音带着苦涩与无奈:
“因为南疆王慕容瑛,虽雄才大略,却终生未娶,亦未公开承认有任何子嗣。哥哥慕容承瑾,是他唯一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身负着继承南疆王统、延续慕容氏血脉的……使命。”
她抬起泪眼,看向萧珩,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悲哀与嘲讽:“而南疆,或者我那位生父和生母,他们所图谋的,远不止一个南疆王位。他们想要的是……整个下。”
“母亲的计划,是让身上流着一半南疆血液的裴昱,继承大亓的皇位。”她一字一顿,揭露着那个足以颠覆乾坤的阴谋:
“然后,让裴昱,将大亓的万里江山,拱手献给南疆,向慕容瑛称臣纳贡!让大亓,从此成为南疆的附属,甚至……领土!”
“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他们所谓的‘下一统’,让慕容氏的血脉,同时主宰南北!而哥哥回去,一方面是为了稳住南疆内部,继承王位;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配合母亲和……父王的行动。”
地窖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灯火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
萧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他猜到了蓉妃有野心,猜到了南疆有所图谋,却万万没想到,这阴谋竟是如此骇人听闻,如此……疯狂!不仅要窃国,还要让窃国者亲手将国家奉予敌寇!这是何等的屈辱!何等的亡国之祸!
他想起裴昱那日癫狂崩溃的模样,想起他最后决绝地冲去自首……裴昱他,是否也知晓了这可怕的计划?他选择揽下所有罪责,是否……也是一种无声的、绝望的反抗?
巨大的愤怒与后怕如同潮水般席卷了萧珩。
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装疯卖傻,暗中布局,已然看得足够深远。却不知,自己早已置身于一个更为庞大、更为恶毒的棋局之中,而下棋之人,竟是如此蛇蝎心肠。
他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滔的巨浪。若非张老救他,若非他机缘巧合恢复记忆,若非慕承瑾暗中传递消息,若非慕知柔冒死归来……这大亓的江山,岂不是真要悄无声息地易主,沦为南疆的囊中之物?!
“好……好一个南疆王!好一个蓉妃!”萧珩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杀意,“当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他看向慕知柔,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感激。她身处这样的血脉漩涡之中,亲眼目睹兄长的背叛,承受着来自生身父母双方的巨大压力,却依然选择站在他这一边,选择守护这片她长大的土地。
“知柔……”他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他所有的支持与决心,“谢谢你……谢谢你和承瑾。”
慕知柔伏在他怀中,感受着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中的委屈、恐惧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终于直面了自己对萧珩的情感,轻轻环住他的腰,低声道:“现在你明白了?哥哥他回去,是不得已,也是……他选择承担的责任。他可能在谋划着什么,但南疆王庭龙潭虎穴,慕容瑛更是深不可测,我实在担心……”
“我明白。”萧珩打断她,声音已然恢复了沉稳,但那沉稳之下,是更加坚定的意志,“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全盘计划,我们便不能再被动等待。”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冷冽的光芒:“承瑾孤身在南疆,处境必然极其危险。但此刻,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慕容瑛和蓉妃定然密切关注着大亓的动向,尤其是我这个‘昏迷’的皇子和你的行踪。”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目光深邃如海:“知柔,我们需要更加心。你的‘施公子’身份至关重要。寻找雪魄草之事,或许可以暂缓,或者……可以作为一个幌子。当前最紧要的,是设法与承瑾取得联系,了解他在南疆的真实处境和计划。同时,我们要利用陛下和张老也在暗中布局的优势,将计就计!”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险峻,却也目标清晰的对抗蓝图,在萧珩心中逐渐勾勒出来。对手是强大的南疆王和深宫中的蓉妃,甚至可能还包括被蒙蔽或利用的西疆。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苏醒的父皇,有深藏不露的张老,有忍辱负重的慕承瑾,更有身边这个,愿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慕容知柔。
“他们想吞并大亓,”萧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自信的弧度,那是在看清全局后,属于猎手的锐利:
“那便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会不会……崩掉满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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