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碱地上的绿意
运输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单调——大片的盐碱地泛着刺眼的白，像覆盖了一层寒霜，偶尔能看到几丛枯黄的芨芨草，在风中瑟缩着，是这片土地上仅存的生机。
“还有五公里到试验田。”司机老王叼着烟，指了指前方的土坯房，“那是张教授的观测站，他在这儿守了十五年，头发都熬白了，就盼着能种出点绿。”
林羽望着那片白花花的土地，手里的检测仪屏幕上，盐碱度数值高得刺眼。这次带来的晓光花种子，是顾明远结合耐盐碱草基因改良的新品种，外壳带着一层淡灰色的保护膜，能在高盐环境中缓慢释放能量。
“能行吗？”杨捧着种子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查过资料，这里的土壤ph值超过9，普通植物根本活不了。”
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博士做过三百次模拟试验，最坏的结果是种子休眠，不会白费功夫。”
运输车停在观测站前，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人迎了出来，脸上的皱纹比盐碱地的裂纹还深，眼睛却亮得惊人。“是xIG基地的同志吧？我是张守业。”老饶手粗糙得像树皮，握住林羽的手时，力道却很足，“盼你们来，比盼雨还急。”
观测站里堆满了土样和记录本，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个点。“这些都是我试种过的地方，”张守业指着地图，语气里带着无奈，“种过沙枣，栽过红柳，最长的活了半年，最后还是被碱死了。”
林羽拿出种子，放在桌上：“这是改良过的晓光花，能吸收土壤里的盐分，您看……”
话没完，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卷着白色的盐粒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张守业叹了口气：“这是‘碱风’，刮一次，地里的盐分就往上冒一层，再顽强的植物也扛不住。”
林羽走到窗边，看着风里翻滚的盐粒，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先建防风障，用晓光花的秸秆混合黏土，既能挡风，又能让种子在障后扎根。”
干就干。张守业叫来附近的村民，大家扛着铁锹和锄头，在试验田边缘挖出一道两米深的沟。林羽和杨将带来的秸秆撒进沟里，再铺上一层掺了晓光花种子的营养土。村民们好奇地看着那些灰壳种子，有人声嘀咕：“这玩意儿真能长出花？”
“能！”张守业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我闻着有股子生气，比那些红柳籽有劲儿。”
三后，防风障立了起来，像一道灰色的墙，挡住了肆虐的碱风。林羽和杨在障后播下种子，又用特制的洒水车浇灌——水里掺了晓光花汁液，能中和土壤的碱性。
播完种的那傍晚，空突然阴了下来，几滴雨点砸在地上，很快连成一片。“下雨了！”村民们欢呼起来，纷纷跑到地里，张开双臂接着雨水。张守业站在观测站门口，望着雨中的试验田，眼眶红了：“多少年没下过这么透的雨了。”
雨后的第三，奇迹发生了。防风障后的土壤里，冒出零点嫩绿，芽尖顶着灰壳，像一个个拳头，用力地往外钻。张守业趴在地上，脸几乎贴着土，看着那些嫩芽，嘴唇哆嗦着不出话。
“长出来了！真长出来了！”杨兴奋地数着，“一、二、三……至少有五十株！”
林羽用检测仪扫描，屏幕上的盐碱度数值开始缓慢下降，嫩芽的根须在土壤里舒展，像无数细的吸管，正贪婪地吸收着盐分。“它们在工作了。”
接下来的日子，晓光花长得飞快，灰壳脱落，露出金色的茎秆，叶片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白霜——那是吸收的盐分结晶，在阳光下闪着光。村民们每都来地里看看，有人带来自家的羊粪，有人提着水桶帮忙浇水，连最开始怀疑的人，也主动帮着除草。
一个月后，晓光花开花了。金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像无数个太阳，照亮了这片灰白的土地。更神奇的是，花丛周围的土壤竟然泛出了黑色，张守业抓一把起来，攥在手里能捏出泥团：“是活土！能种庄稼了！”
林羽看着村民们在花丛旁载歌载舞，突然想起张守业的话：“这片地不是死了，是睡着了，得有人叫醒它。”而这些晓光花，就是最温柔的闹钟。
离开前，林羽把剩下的种子交给张守业：“明年春再种一批，用今年收的花籽，它们已经适应这里了。”
张守业心翼翼地把种子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我会守着它们，等花开满整个盐碱地，就给你们寄花籽，让全国的盐碱地都变绿。”
运输车驶离时，夕阳正为晓光花镀上一层金边。林羽回头望去，那片金色的花海在灰白的土地上格外耀眼，像一条流淌的河，正慢慢漫过干涸的河床。
杨突然指着远处：“队长，你看！有只野兔钻进花丛里了！”
林羽笑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这里会有更多的动物，更多的植物，这片沉睡的土地，终将被唤醒，重新焕发生机。
就像那些在盐碱地里扎根的晓光花，看似柔弱，却有着能撬动荒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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