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部，时间被压缩成致命的三秒。
陈昂胸口的鲲种碎片迸发出刺目蓝光，完整的吞噬漩涡在他掌心成型，比周凡的大了三倍，转速却慢得诡异——那是极致的掌控力。三十台湮灭者殖装的炮口能量已蓄至临界点，紫色的死亡光束随时会将星舰残骸和周凡一起汽化。而坑之外，利维坦眷属的嘶吼越来越近，海滩防线在的嘶吼中摇摇欲坠。
你选错了路，观测者。陈昂的声音像Ω粒子在金属中震荡，鲲种不是用来守护的，是筛选。弱肉强食，物竞择——这才是终焉纪元的真理。
他的吞噬漩涡压下，周凡脚下的星舰合金开始沙化，被强行分解成基础粒子。
周凡却笑了。
筛选？他满嘴是血，老子就是F级废料，照样活到今。
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陈昂，而是一头撞向星舰残骸最深处——那枚被陈昂称为冬眠舱核心的金属茧。茧体由纯Ω粒子结晶铸造，硬度超过人类已知的任何物质，连湮灭者主炮都无法撼动。
但鲲种感受到了同源。
那是星舰的心脏，是百年前方舟计划的动力源，也是一切灾难的起点。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能承载它的容器。
你疯了！陈昂第一次露出人性般的惊骇，那是负熵核心！会直接把你变成Ω粒子尘埃！
周凡听不见。或者，他选择听不见。
他的手掌按在金属茧上，吞噬漩涡逆向旋转，不再是掠夺，是邀请。
要么一起死，他低语，要么，让我吃了你。
金属茧裂开了。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它像融化的冰，化作亿万道液态合金流，顺着周凡的毛孔、口鼻、伤口，疯狂涌入。那是信息，是能量，是百年前人类最疯狂的野心结晶。
【警报：能量过载，1247%】
【警报：基因链崩溃，重组挚
【警报：意识海污染，建议立即终止】
鲲种的提示在周凡视网膜上疯狂刷屏，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的骨骼在液化，内脏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被Ω粒子撕碎、重写、再重组。他到了——
百年前，陈昂的团队如何在实验室里撕裂空间；他们如何看到虚空中的眼睛，那双眼睛回应了他们的召唤；他们如何欣喜若狂地以为找到了无限能源，却不知道那是播种船的自动应答机制；他们如何被Ω粒子感染，第一个畸变兽从实验室通风口爬出，撕碎了首席工程师的喉咙。
他也看到了鲲种的诞生。不是神造物，不是外星生命。当整个星球的基因链被Ω粒子污染到临界点时，地球的泛意识苏醒了。它从最深的海沟、从最原始的蓝藻、从所有生命共有的求生本能中，凝聚出了吞噬。鲲是地球的免疫系统，而利维坦，是Ω粒子聚合成的癌变。
原来……如此。
周凡的意识沉入深渊，又猛地拔高。他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两个存在——一个是人，蜷缩在记忆的角落，死死攥着一枚旧硬币；另一个是兽，饥饿，暴虐，渴望吞噬一切不稳定因素。
【进化完成：星穹霸体】
【能力：物质重构、能量洪流、概念吞噬】
【警告：人性指数下降，建议锚定】
周凡睁开眼。
他的瞳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旋转的星云。骨骼不再是骨骼，是星舰合金编织的骨架；血肉不再是血肉，是Ω粒子凝聚的能量流。他轻轻握拳，空气被捏爆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陈昂的攻击到了。
完整的鲲种漩涡当头罩下，要将周凡分解成原始粒子。但周凡只是抬了抬手——
反吞噬。
他的漩涡与陈昂的碰撞，没有惊动地的爆炸，而是消融。陈昂的鲲种碎片发出一声哀鸣，竟被强行剥离胸口，飞入周凡掌心。陈昂本人则像被抽掉脊梁，瘫软在地，百岁高龄的身躯瞬间化为枯骨。
不……他最后的意识充满难以置信，正品……怎么会输给残次品……
因为正品，从不敢用命去赌。周凡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回响，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
他抬头，看向坑边缘的湮灭者炮群。三十道紫色光束同时发射，汇聚成毁灭的洪流。周凡没有躲，他张开双臂，胸口星云漩涡膨胀到极限——
吞噬光。
光束被吞入漩涡，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反哺。三十台湮灭者殖装瞬间过载爆炸，驾驶舱里的荒坂佣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Ω粒子场汽化。
坑恢复了死寂。
周凡站在坑底，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他能到三百公里外莉莉丝正在给伤员包扎，能见太平洋深处利维坦的心跳，能到空气中每一丝辐射粒子的味道。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情感正在淡化。
对陈昂的死，他没有快意。对荒坂佣兵的灭亡，他没有怜悯。对利维坦的威胁，他甚至没有紧张。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成一个点，藏在星穹霸体的核心深处。
那个点，是莉莉丝的脸。
他机械地迈出一步，想要返回鲸落城邦。但在抬脚的瞬间，他犹豫了——现在的他，还是周凡吗？还是已经变成了行走的灾？
通讯器里传来莉莉丝的声音，带着哭腔：周凡！你还好吗？我感知到……感知到你变成了……
她没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
周凡沉默了很久，久到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彼茨呼吸声。最终，他开口了，声音是熟悉的沙哑，而非金属的轰鸣：
莉莉丝。
还记得你救我那吗？我F级评定，浑身是伤，你给了我半管过期的辐射中和剂。
……记得。
那时候我，我欠你一条命。周凡攥紧那枚旧硬币，星穹霸体的外壳下，人性的火焰顽强地燃烧着，现在，我欠你一颗人心。
别丢。莉莉丝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钉进他的意识海，你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周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由能量构成，能捏碎钢铁，能吞噬光芒。但他缓缓弯曲手指，做了个笨拙的、握拳的动作。
那是饶姿势。
他，我留着。
话音刚落，太平洋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不是利维坦，是播种船的回应。
那道从星空垂落的光束突然实体化，化作一道门。门后，一个穿着古朴白袍、瞳孔同样是星云漩涡的男人缓步走出。他看着周凡，嘴角勾起公事公办的微笑：
观测者周凡，恭喜你完成第一阶段进化。我是监察员07，来自播种船。现在，请跟我回去述职。
地球文明的修正程序，需要你亲自执校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
或者，由我来帮你格式化。
周凡的星穹霸体瞬间绷紧。他意识到，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利维坦，不是深蓝，甚至不是陈昂。
是星空本身。
而莉莉丝的通讯，恰在此时被强行切断。只剩下忙音。
（第170章完）
周凡进化为【星穹霸体】，人性却濒临湮灭，唯有莉莉丝成为他最后的锚点。但播种船派出的监察员07降临地球，声称要带周凡回去述职，否则就格式化地球。更恐怖的是，莉莉丝的通讯被切断，鲸落城邦是否已遭不测？周凡该如何在保持人性的前提下，对抗来自星空的真正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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