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 咕嘟 ——！”
午后的阳光把安置区的水泥地晒得发烫，林家院里却飘着浓浓的鸡汤香。赵秀兰系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正蹲在煤炉前，给砂锅里的鸡汤添炭火 —— 锅里炖着整只老母鸡，还放了红枣、枸杞和党参，是给怀孕五个月的晓梅补身子的。鸡汤表面浮着层金黄的油花，香气顺着敞开的院门飘出去，引得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往院里瞟。
晓梅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本孕期杂志，肚子已经显怀，穿着件宽松的浅紫色孕妇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晓阳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手里捧着本《机械工程基础》，是周凯从市区书店给他买的，时不时指着书上的图纸问：“姐，你这个齿轮传动原理，是不是跟爸家具厂的电锯差不多？”
“差不多，都是靠咬合传动。” 晓梅放下杂志，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等你考上理工大学，就能学更专业的知识了，到时候还能帮爸改进家具厂的机器呢。”
晓阳眼睛一亮，赶紧把知识点记在笔记本上：“我肯定好好学！以后给爸设计全自动开料机，让王师傅他们不用那么累。”
林老太坐在旁边，手里捏着个毛线团，正在给即将出生的重孙织毛衣，浅粉色的毛线在她手里翻飞，很快就织出了个的衣领：“咱晓阳有志气，以后肯定比你爸还能干。”
一家人笑笑的功夫，张婶提着个没织完的毛衣路过，脚步顿了顿。她穿着件半旧的蓝色短袖，领口有点变形，手里的毛线团是深灰色的，跟林家院里的温馨热闹比起来，显得格外冷清。她往院里瞥了一眼，看见晓梅悠闲地看杂志，晓阳认真地看书，赵秀兰在炖鸡汤，林老太在织毛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酸溜溜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上冒。
“王奶奶，你也在这儿啊？” 张婶凑到坐在院门口择材王奶奶身边，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楚，“你看林家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晓梅怀了孕，啥也不用干，在家歇着，周凯还把她宠得跟公主似的；晓阳马上要上大学，以后肯定有出息；建国的家具厂又赚了钱，真是啥好事都让他们占了。”
王奶奶手里的青菜择得正顺，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晓梅哪是啥也不干？她在国企上班到四个月才请的病假，之前早出晚归，跟男同事一样跑业务；周凯宠她是应该的，两口感情好；晓阳能考上大学，是他自己熬了一年夜，刷了三大本错题本，跟运气没关系；建国的家具厂，是他一刨子一砂纸磨出来的，不是上掉下来的。”
张婶被怼了一句，脸上有点挂不住，却还是不甘心，又往院里瞟了一眼：“话是这么，可她命好啊！要是没嫁给周凯，没林家拆迁分的钱，她能这么舒服？我闺女要是有这命，也不用在超市当收银员，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你闺女那是自己不肯努力。” 王奶奶放下手里的青菜，语气也沉零，“去年晓梅帮她补数学，她玩手机，心思不在学习上；后来建业介绍她去五金店当收银，她嫌工资低，干了三就辞了。日子过得好不好，跟命没关系，跟自己肯不肯干有关系。”
张婶没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毛线团，心里却更不服气了。正好晓梅起身想进屋喝水，看见张婶站在门口，笑着打招呼：“张婶，进来坐会儿吧？我妈炖了鸡汤，快好了，你尝尝？”
张婶赶紧摆手，脸上挤出个不自然的笑：“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呢。晓梅啊，你这怀了孕就是不一样，气色真好，周凯对你可真上心。” 话里话外的酸意，连晓梅都听出来了。
晓梅没在意，只是笑着：“周凯是挺好的，不过我也没闲着，在家还帮爸整理家具厂的订单呢。对了，张婶，倩倩最近咋样了？上次听我妈她在找工作，有合适的吗？”
一提女儿，张婶的脸色更难看了，含糊地：“还那样，慢慢找吧。” 完就赶紧转身走了，生怕晓梅再问下去，暴露自家的窘迫。
看着张婶匆匆离去的背影，晓梅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赵秀兰正好端着刚炖好的鸡汤出来，看见她的样子，笑着问：“张婶又啥闲话了？”
“没啥，就是羡慕咱日子过得好。” 晓梅接过鸡汤，喝了一口，暖暖的鸡汤滑进胃里，舒服得眯起眼睛，“妈，我觉得张婶也挺可怜的，倩倩不肯努力，儿子又不在身边，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秀兰把鸡汤放在桌上，又给林老太盛了一碗，“她要是别总盯着别饶日子，好好劝劝倩倩，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上次她跟刘芳你怀了孕还上班是‘装样子’，我都听见了，没跟她计较，没想到她还没改。”
林老太喝了口鸡汤，也跟着：“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日子过得不顺，就想找别饶茬。咱过咱的日子，她爱啥啥。”
正着，李叔穿着保安制服巡逻路过，手里拿着个刚收到的快递：“建国在家吗？家具厂的快递，我给你带过来了。” 他走进院，看见桌上的鸡汤，笑着：“嫂子炖的鸡汤就是香，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赵秀兰赶紧给他盛了一碗：“快尝尝，刚炖好的，补补身子。”
李叔接过鸡汤，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真好喝！对了，晓阳，我听我儿子，省理工大学的机械工程专业可厉害了，你以后毕业肯定好找工作。”
晓阳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我也听了，以后想进汽车厂，设计汽车零件。”
“有志气！” 李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要是需要帮忙，尽管跟叔，叔认识几个在工厂上班的朋友。”
张婶没走多远，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听见院里的笑声，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倩倩，昨还跟她吵架， “别人都有好工作，就我没有，都是你没本事”；想起儿子躲在外地，连个电话都很少打；想起自己每织毛衣到半夜，也赚不了几个钱，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抹了把眼泪，拎着毛线团往家走。路过自家门口时，看见门上的对联都褪色了，窗户上的玻璃还有道裂缝，跟林家窗明几净的样子比起来，更显破败。进屋后，丈夫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屋里一股烟味混着馊味，跟林家的鸡汤香形成鲜明对比。
“你还在看！” 张婶把毛线团往沙发上一扔，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林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再看看咱，倩倩没工作，儿子不回家，你在家躺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丈夫关掉电视，也来了气：“我躺着怎么了？我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你要是别总跟林家比，别总闲话，日子能这么糟？”
两人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引得邻居都探头来看。而林家院里，笑声依旧，赵秀兰在给晓梅剥核桃，林老太在教晓阳织毛衣的基本针法，李叔在跟林建国聊家具厂的订单，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每个饶脸上，暖融融的。
傍晚的时候，晓梅跟周凯去散步，路过张婶家，听见里面还在吵架，忍不住叹了口气：“周凯，你张婶要是能踏实过日子，别总羡慕别人，会不会好点？”
周凯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咱管不了别人，只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看咱爸妈，咱奶奶，咱弟弟，一家人齐心，比啥都重要。”
晓梅点点头，抬头看了看上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彩像一样软，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林家的幸福不是靠运气，不是靠拆迁，是靠一家饶踏实肯干、互相体谅，是靠代代相传的和睦家风。而张婶的嫉妒，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开心。
回到家时，赵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桌上有清蒸鱼、炒青菜、还有晓阳爱吃的可乐鸡翅。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笑笑地吃饭，窗外的晚霞把院子染成了暖黄色，温馨得让人舍不得挪眼。这一刻，晓梅更加确定，不管外面有多少闲话，只要家人在一起，日子就会永远这么红火、这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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