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内，充斥着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报告！”一名通讯兵拿着电文快步走到沙盘前，“第12联队第三大队下属山田巡逻队最后电讯。
于六时四十分在饮马镇西南约五公里处，遭遇支那军装甲部队前锋，规模约为一个装甲排至一个装甲连，正在向北急进。随后通讯中断。”
负责沙盘的参谋立刻将一面代表“敌军装甲单位”的红旗插在相应位置，旁边标注“规模不明”。
一位大佐参谋皱起眉头：“一个装甲连？是骚扰部队，还是侦察前锋？他们的主力在哪里？”
他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又一份紧急电文被送了进来，来自饮马镇守备大队：
“饮马镇外围警戒阵地遭敌装甲部队猛烈突击！敌军数量至少一个装甲营，配有中型战车！
我部外围防线已失守，正依托镇内反坦克壕与预设工事拼死抵抗！
据观察哨报告，敌军后方烟尘弥漫，有大批装甲车辆跟进！饮马镇失守恐为时间问题！
请司令部切勿派遣援兵，我部将全力迟滞敌军，为后方布防争取时间！大日本帝国板载！皇陛下板载！”
“不是一个营……这至少是一个装甲团，甚至更多！”另一位参谋失声道，“一支成建制的装甲部队，已经突进到了我们的腹地！”
“成建制的装甲部队？”先前那位大佐参谋猛地抬头，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先锋军目前唯一确认存在的成建制装甲部队，只有他们的第一装甲师！
但那个师，根据我们和关东军的多方情报证实，一直就在察哈尔草原上进行威慑，摆明了是想反攻东北，玩一手围魏救赵！
关东军的侦察机上周还拍到了他们在草原上集结的照片，几百辆坦克装甲车，难道都是假的吗？！”
“照片？”角落里，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话的是情报部一位资深中佐，“我们只是拍到了照片，并没有真的在草原上和他们交过手。
谁知道，那是不是一出‘金蝉脱壳’？用木头、帆布摆出的假目标，这种伎俩，我们自己不也用过吗？
为了吸引支那空军轰炸，我们在东北也布置过不少假炮和假战车。他们当然也学得会。”
这番话让指挥部内的争论戛然而止，一种更深的寒意笼罩了所有人。
如果草原上的那个“第一装甲师”是假的，那么眼前这个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撕裂他们防线的装甲师……
“是真的……”寺内寿一不知何时已走到沙盘前，“先锋军的第一装甲师……恐怕已经秘密调动到了山东。我们被耍了。”
此刻的寺内寿一面无血色，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问身边的参谋：“已经渡过潍河，抵达东岸的部队有哪些？立刻汇报！”
作战参谋立刻上前：“报告司令官！目前已确认渡过潍河的部队有佐枝支队、濑谷支队、波田支队。
另外还有一些在混乱中自行泅渡过来的不满编大队。这些部队为了速度，基本没有携带重武器。
我们是趁夜紧急抢修并利用浮桥，才将部分重武器运了过去，勉强恢复了这三个支队的核心火力。但是一亮，先锋军的飞机就……”
参谋没有再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浮桥再遭摧毁，后续重武器和补给难以过河，东岸的部队已成孤军。
寺内寿一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波田支队位置最靠前，命令他们，立刻抢占通往卜庄的交通要道，当道下寨！
不惜一切代价，阻滞敌军装甲部队前进！同时，将他们后方可行的道路尽可能破坏，迟滞敌军推进速度！
最后一条命令下达给所有能联系上的部队，不管是中队还是大队，都要尽可能的破坏道路。”
他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命令濑谷支队，立刻向波田支队靠拢，增援……不，等等！”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更加难看，“恐怕等濑谷支队赶到，波田支队已经被突破了！”
“让濑谷支队不要去和波田汇合了！直接急行军赶往卜庄！抵达后，立刻就地构筑防线，挖掘反坦克壕，设置障碍！务必……务必在那里挡住敌饶装甲师！”
接着，他的手指又指向北面：“命令佐枝支队，放弃原定目标，即刻北上！与在当地布防的独立混成第五旅团汇合，在北面建立起防线，务必挡住先锋军那个济南警备师的南下！”
“命令119、120两个师团，主力尽快西进，寻找渡口渡过胶莱河！他们的任务是，袭击并击溃济南警备师的侧翼！
只要南面能暂时拖住敌饶装甲师，北面我们能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掉他们的济南警备师，这盘死棋……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他像是在对部下，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然而，就在他刚刚下达完这一连串命令，试图挽狂澜于既倒之时。
一名通讯参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
“司令官！大事不好！平度……平度以南发现敌军大股部队！
独立第九混成旅团紧急汇报，他们观测到不下两百辆军用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队伍中疑似有重型火炮单位！”
“什么？！平度……南边……”寺内寿一的身体猛地一晃，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地图平度以南的位置，那里本该是他的后方相对安全区域。又一支敌军？还有重炮？
“噗——”
一直强压着的急火攻心，加上这最后一记重击，寺内寿一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地图和桌案上。
“司令官！”
“军医！快叫军医！”
指挥部内顿时乱作一团。
寺内寿一被参谋们扶住，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地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参谋长道：“快……快电令119、120师团……停止西进……立刻……立刻回援莱州……稳固……稳固我后方……”
话未完，他头一歪，彻底晕厥了过去，倒在了一片混乱的司令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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