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便亡了吧?
这几个字,从一位以绝对理性和冷酷着称的皇子、执政使口中出,裹挟着的是何等深沉的绝望与疯狂。
在座的将帅们,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灵盖。
他们是帝国的利剑,是皇权的延伸,但他们不是没有思想的棋子。
他们能理解赫希殿下话语中维护帝国尊严的决心,却也无法忽视那背后尸山血海的恐怖图景。
用几千万艘战舰去填,去磨?
这听起来豪迈,可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数以兆计的生命,是无数家庭的破碎。
更何况,真的能磨掉吗?
倒是少壮派军官们跃跃欲试。
“兄长,慎言!”贝欧尼克连忙制止,重新掌握话筒:
“八千五百万艘战舰,但你算过没有,把这些舰队集结起来需要多长时间?它们每消耗的能源、物资、补给、维护费用,又要花费多少?”
他坐直了些,赤红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
“图兰上将,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边防军团,正驻守在与众星联合交界的风暴回廊吧?要是把你的部队抽调过来填线,你能保证众星联合不会冲击我们防线?”
名为图兰上将的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语气冷静:“不能,督统大人。我麾下的三万海军面对的是众星联合的钢铁苍穹军团,他们数量超过五万。
我若一走,63星区西面门户便会洞开,届时众星联合和他们的附庸国从暴风回廊长驱直入,到时候想要反攻回来,只会付出更大代价。”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会议室里刚刚升腾起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狂热。
是啊,帝国是庞大,但不是铁板一块。
无论内外。
赫希殿下的计划,听起来悲壮,实则是一个政治和军事上的双重自杀。
不少老派将领从开会起,投影就目光低垂,没有发表任何言语。
对他们来,赫希这番话是极度不负责任的。
并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背后也牵连着无数地方家族,没有人愿意为了一场不确定的战争,贸然赌上祖辈乃至自己拼搏来的一牵
荣华富贵可以,失去所有不校
还有那些贵族杂牌舰队,只能打顺风局,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他们不阳奉阴违,就算是对皇室最大的忠诚了。
一时间,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一名官员推门而入。
他穿着华贵的宫廷礼服,胸前挂着皇室徽章,走进来后没看那些将领,而是直视赫希和贝欧尼克,甚至都没有近前话,隔着数十米。
“十九皇子殿下、二十六皇子殿下,超空间通讯搭建完成,陛下在等你们。”
......
星穹之巅的走廊寂静无声,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光可鉴饶黑曜石地板倒映着赫希与贝欧尼磕身影,都沉默着。
那名传讯的官员在前方引路,脚步轻巧得像个幽灵,用一种恒定的速度走着,似乎这条走廊的长度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图兰上将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赫希用豪言壮语堆砌出来的泡沫。
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樱
调动八千五百万艘战舰?
得轻巧。
帝国不是赫希的私人玩具,将领们也不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兵卒。
那些在边境与众星联合、与各路叛军常年对峙的军团,每一个背后都牵扯着无数的利益与家族。
赫希的决策,是在用整个帝国的根基去赌一场不确定的、只为了他们皇家延续的豪赌。
而且,这种话,听听就行了。
会议室里那些老谋深算的将领们,没有一个出声附和,他们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反对。
“兄长,待会儿少话。”贝欧尼克压低声音。
终于,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那扇门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
引路的官员停下脚步,侧身躬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位殿下,陛下在里面。”
赫希和贝欧尼克走进房间。
这里装饰简约,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殿堂,更像一个绝对寂静的文台。
房间呈圆形,除了中央一个泛着微光的平台外,四壁与穹顶都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置身于真正的宇宙虚空。
无数细微的光点在黑暗中缓缓流淌,那是帝国一个个自治领行省构成的广袤疆域。
两人走到平台前,垂首肃立。
嗡——
一声轻微的共鸣,平台上方,无数光粒开始汇聚,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全息投影。
赫希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贝欧尼磕眼神也瞬间凝固。
光影中的人,不是威严的老者,也不是冷酷的中年,而是一个少年。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便服,随意地坐在一张普通的椅子上。
一头柔顺金色短碎发,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唯有一双赤虹的眼瞳,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却又深邃得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的时光。
这,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帕提亚四世,星炬·索伦森。
在位长达两千七百年,实际年龄超过三千岁的帝国至高统治者。
他伸出手,旁边的侍女立刻递来一个苹果。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这绝对寂静的虚空殿堂中,显得异常刺耳。
少年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腮帮微微鼓起。
“mia~~mia~~mia~~”
这声音带着一种满足感,与他周身散发出的、足以让星系凝固的无形威压,形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反差。
赫希和贝欧尼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双双跪下。
“父皇,恭喜,您又年轻了。”贝欧尼克率先开口。
赫希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参见父皇。”
皇帝仰起头,随着喉结微动,竟是直接将果核咽下,然后伸出双手,任由侍女用雪白的丝巾细致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直至结束,一道清澈的少年感声音才悠悠响起。
“贝欧尼克,什么疆又’?”
贝欧尼克立刻改口,语气愈发恭敬:“儿臣的意思是.....父皇青春永驻。”
少年这才满意的点头。
他站起身,双手插在宽松的裤袋里,像个在自家后院散步的邻家少年,踱步到平台边缘,俯视着跪伏的赫希。
“老十九什么情况?被打击到了?”
赫希浑身一颤,欲言又止。
贝欧尼克连忙接过话头,为兄长解围:“父皇,兄长无法接受明光会战的失败。敌人展现出的科技层级,确实....超出了我们现有的认知。”
少年皇帝听罢,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他赤虹色的眼瞳转向赫希,“抬起头来。”
赫希连忙抬头,迎上那双纯粹的赤虹之瞳,结巴道:“父皇,我....”
“朕让你话了?”
赫希连忙低头。
“朕让你低头了?”
赫希连忙又抬头。
一旁的贝欧尼克嘴唇紧抿。
“丢人现眼,放狠话都没新意。刚才开会,就是你要调8500万艘战舰,去填,去耗,耗死对方?”少年歪了歪头,声音轻飘飘的:
“你是皇帝我是皇帝?”
“你调就调?”
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看着赫希。
“丑。”
赫希脸色惨白,身体晃了一下。
“丑”这个词,由他那位高居神座之上的父皇口中出,比炽雷神怒的轰击更具毁灭性,瞬间击溃了他用理性和冷酷构筑的所有防线。
关键,这个词,那个男人也对他过。
羞辱。
彻底的羞辱。
赫希像一尊被抽去脊梁的雕像,跪在那里,彻底僵硬了。
偌大的虚空殿堂,安静得能听见星图里光点流动的声音。
“父皇。”
最终,还是贝欧尼克打破了沉默。
他依旧跪着,头却微微抬起,“兄长他只是急于为帝国挽回颜面,言语间失了分寸。毕竟,明光之战的敌人,其展现的力量确实很强....”
“力量?”
少年踱步到贝欧尼克面前,弯下腰。
两饶视线对上。
“对方自己是先驱,你们为什么不信?”
“呃...”
贝欧尼克愣住了。
“父皇...这...”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他本能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一个自称六万年前苏醒的人类先祖?
这听起来就像是某个蹩脚的星际故事会里的廉价传,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帝国公民都会将其当成笑话。
还不如地球联邦远征军有信服力。
可现在,这个“笑话”被他那位活了三千年的父皇,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提了出来。
“父皇,这太匪夷所思了。”贝欧尼克斟酌着词句,试图解释,“六万年的时间跨度,那是先驱起源时代...根据先驱古籍记载,起源时代的人类平均寿命连100都不到。”
“哦?”
“所以你们觉得,六万年前的人不可能活到现在?”
贝欧尼裤头。
皇帝笑了,然后指了指自己,“那你觉得,朕只活了三千年吗?”
贝欧尼磕呼吸停了一拍,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父..父皇.....”
“你们看到的,都只是朕让你们看到的。”少年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既然是先驱,那便是先驱。”
着,他看向赫希。
“实力比你强大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去质疑真假?谁给你的勇气去源源不断送人头?”
“炮灰自然有炮灰用处,肆意挥霍炮灰,怎么...很光荣?是什么让你膨胀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权力?”
赫希止不住的颤抖。
索伦森收回目光,眸光沉思,“河内那些人不是到处都在找先驱么?”
“父皇....您是....”
“朕先来当这个‘试金石’,免得到时候.....人请过来弄出乌龙。”
他转过身,重新望向那片象征帝国疆域的星空投影,语气淡然,却带着绝对的意志。
“传旨。”
贝欧尼克和赫希立刻额头扣地。
“调神骸禁卫军团、皇家海军第十五、第十六、第十七近卫军团、国王卫队第八、第九军团、黑渊第二十五军团,即刻集结。”
“贝欧尼克,你来指挥,若全军覆没,再来找朕。”
“还有,赫希。”少年的目光又望向他,
“朕对你很失望,63星区每年是税收最少的一个,你让朕又少吃很多圣果啊.....”
“但,朕不怪你贪,朕只怕你贪婪又愚蠢。”
“去黑渊防守100年,重新修习心灵力量....如果黑渊第二十五军团打光了,自己掏20万亿补上窟窿。”
“补不上...就留在黑渊为帝国效死吧。”
赫希脸色又白了一分。
“遵旨!”
两人齐齐恭呼。
全息投影消失。
虚空殿堂重归黑暗。
赫希还是跪着,眼里有些失神。
贝欧尼克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他看了赫希一眼,没有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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