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义站在一旁，见她艰难地揉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他直接上手揉面，叫她站一旁等着，耳朵还时刻警惕着外边的动静。
于红梅娇羞地低着头，他没看到的是那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恨意。
有了吴光义的帮忙，很快就做好了，上锅蒸。
中间他出去了一趟，见周芬还在屋里收拾东西。
转身又回了厨房，等时间差不多了。
他利落地开锅盖，热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
锅里蒸的是窝头，乡里哪有那么多白面吃，能有窝头吃都算好的了。
他飞快地从中捡了七八个还烫手的窝头，用一块破布包好，又舀了一大碗凉水。
做完这一切，他端着东西迅速地出去，进了于红梅那屋。
于红梅正低着头，坐在灶膛前烧火，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她心里还是怕被那老贱人发现。
吴光义把东西藏好，那碗水也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都藏好了，你省着点吃。”
他去周芬屋子看了一眼才又转回厨房，对着于红梅压低声音道。
于红梅点点头，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她把早饭做好后，周芬丢了一个窝头在地上，叫她拿着窝头滚回屋子里去。
于红梅死死地咬着唇瓣，她现在低贱得连狗都不如！
吴光义眉头微皱，但没出声。
于红梅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自己，吴光华是这样，吴光义也是这样，所以他们男人本质是一样的。
什么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一个泥腿子能给她什么好日子！
不就是利用吗？她也会……
她弯下腰捡起了那个还带着热气的窝头，轻轻吹了两下放到嘴里细嚼，她很久没有吃到那么热乎的窝头了。
不用周芬多，她拿着窝头就往自己睡的屋里走。
周芬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嘴上还不依不饶的，“贱蹄子，算你识相。”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接着是锁落下的清脆声响。
周芬把钥匙揣进怀里，这才觉得安心，转身对吴光义道，“走了，还愣着干啥！”
母子俩一人背着一包东西，里面是周芬收拾的一些老伴的衣物和借来的三十个鸡蛋。
村口有人赶牛车去镇上，周芬塞给人家几毛钱，俩人上了车。
牛车慢悠悠地晃着，吴光义坐在车板上，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村子，心里想着他要快点回来。
他盼着这次他妈就留在城里别回来了。
……
市二医院，住院部。
吴光明已经醒了。
这些，对于吴大用来，简直比在地里刨食还累。
吴光华就更不用了，他晚上来守着这个大哥，比当初哄于红梅还难。
至少于红梅听得到人话，他大哥是一不顺心就大吵大闹，吵得一个病房的人都赶紧出院了。
妈，我妈呢！我要我妈！
你们走！我要我妈，我不要你！”
吴光明躺在病床上，扯着嗓子喊。
他腹部的伤口缝了好几针，稍微一动他就龇牙咧嘴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发脾气。
“你妈有事，过两就来了！”
吴大用被他吵得头昏脑涨，只能耐着性子哄。
“我不信！你们把我妈藏哪儿去了？
我要我妈喂，我要我妈喂……”
吴光明像个三岁的孩子，在床上扭来扭去，差点把挂水的针头给挣脱了。
吴光华在一旁看得心烦意乱，他一个读书人，哪里伺候过人。
这几端屎端尿，还要忍受大哥的无理取闹，人都瘦了一圈。
他凑到吴大用身边，低声道，“爸，要不给村子里打个电话，叫妈赶紧过来。
大哥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伤口总不好。”
吴大用马上摇头。
“打什么电话，你妈在家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她要是知道大宝醒了，还能不来？
肯定是家里那个贱人又作妖了！”
他心里清楚老婆子那个脾气，不把于红梅折磨个半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吴光华没再话，只是脸上的烦躁又多了几分。
到了中午，他去医院食堂打的饭，两份粥，四个馒头。
吴大用端着粥，舀了一勺递到吴光明嘴边，“大宝，来，吃午饭了。
你吃了饭伤口才能好得快。”
吴光明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到一边，一脸嫌恶。
“我不吃这个！这是什么东西！
一点都不好吃！我要吃肉包子！
吃肉包子，妈了进城就给我买肉包子！
我要吃肉包子，不吃这个！”
他越越委屈，直接伸手一挥，打翻了吴大用手里的饭海
“哐啷”一声，粥洒了一地，溅得到处都是。
“你这个……”
吴大用气得手都抖了，可看着大儿子苍白的脸，骂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能蹲下身，狼狈地收拾地上的烂摊子。
吴光华站在一旁，他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深深地包围了他。
周芬和吴光义刚走到三楼，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要吃肉包子！我要我妈！你们走，都走！”
周芬的心猛地一揪，是大宝的声音！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就往病房里冲，嘴里已经喊了出来，“大宝，我的大宝！妈来了！”
吴光义低着头跟在后边，慢悠悠地走，急什么又不是他儿子。
周芬一阵风似的冲进病房，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吴光明。
虽然人瘦了，脸也白得没了血色，但他活生生的，还在发脾气。
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大宝！妈来了，妈来看你了！”
吴光明正闹得起劲，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妈！你去哪儿了？怎么那么久才来。”
他前一秒还满是怒气的脸瞬间堆满了委屈和欣喜，张开双臂就要抱。
周芬平床边，一把抱住他，嚎得那叫一个大声，“我的儿啊！
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啊？
妈的大宝啊！你可吓死我了！”
吴大用见到老婆子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子总算有人能治了。
“妈，我疼，他们不给我吃肉包子。
就给我喝那没味的粥。”
吴光明靠在周芬怀里，一脸委屈地告状。
周芬一听，心疼得跟刀割一样。
她还没开始发难，吴大用急忙是医生交代的，让他吃清淡一些。
周芬一听是医生的话，“大宝啊！你肚子疼，我们得先吃些清淡的，等下我们就吃肉包子。”
吴光华从周芬进来就喊了人，见她把大哥哄住了，连忙递上另外一份饭盒，这原本是给他爸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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