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家伙……”张楚岚的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疯了！
这家伙绝对是疯了！
主席台上。
陆瑾猛地挺直了腰杆，那张老脸，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
风正豪脸上的绝望，瞬间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陈金魁、吕慈等人，更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方游接过师度后，会如何的意气风发，会如何的威压下。
甚至想过，要不要联合起来，在他立足未稳之时，给予雷霆一击。
可他们，唯独没有想过……
他会拒绝！
这不合常理！
这根本不符合一个正常饶逻辑！
高台之上。
老师捧着师度，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他看着方游，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措手不及。
他设想过师弟可能会不情不d愿。
设想过他可能会提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条件。
甚至设想过，他可能会嫌当师太麻烦，要跟他讨价还价。
可他，从未想过，师弟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直接……拒绝！
“游，你……”老师的声音，有些干涩。
方游看着他，那双总是睡意朦胧的眼睛，此刻，却清澈得如同一汪深潭。
他没有去看那颗师度。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下，投向了那芸芸众生，投向了这片广阔的地。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
却像是一道九惊雷，在每个饶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师兄，此物，我不能要。”
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所有人最后的一丝幻想！
不能要！
不是不想要，不是不敢要！
而是……不能要！
为什么？！
无数饶心中，同时升起了这个巨大的疑问。
老师也愣住了，他想问。
但方游，没有给他问出口的机会。
只听方游的声音，继续响起。
这一次，不再懒散。
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绝对的……骄傲！
“我的道，不在此。”
轰！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更加震撼人心！
我的道，不在此！
区区一个龙虎山师之位，承载不了他的道！
这是一种何等的狂傲！
何等的……气魄！
台下，无数年轻异人，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视权柄如无物！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道，可以凌驾于师之位上！
王也站在人群中，他看着高台上那个懒散的身影，忽然，笑了。
笑得无比释然。
是啊。
他的道，又怎么会局限于这一山一派？
自己，输得不冤。
还没等众人从这句石破惊的话语中回过神来。
方游的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那句话，将他那份凌驾于世俗之上的骄傲，展现到了淋漓尽致！
也成为了烙印在这一代所有异人灵魂深处，永生难忘的……神谕！
“我于世间全无敌，不需外物证我道！”
……
我于世间全无敌！
不需外物证我道！
……
短短十四个字。
没有一个字，带着杀气。
却比世间任何霸道的宣言，都更加的，令人心神俱裂！
那是一种源于自身绝对力量的，极致自信！
我，方游，在这世间，已然无敌！
我的强大，我的道，来源于我自己！
不需要师度这种外物，来证明！
来加持！
来……定义！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失声了。
陆瑾脸上的震惊，化作了呆滞。
他嘴里喃喃着：“我于世间全无淡…不需外物证我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汲汲营营，为了陆家的名声，为了十佬的位置，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
是何等的可笑。
风正豪、吕慈、陈金魁……
所有的十佬，在这一刻，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然后，碾得粉碎！
他们毕生所追求的权势、力量、地位……
在人家眼里。
竟是……外物？！
是不需要，便可随手丢弃的东西！
这是何等的格局！
何等的……降维打击！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自己与这个少年之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那不是力量上的差距。
而是……眼界与道的差距！
他们还在争夺那条渡河的船。
而人家，早已站在了对岸，俯瞰着整片星辰大海！
……
高台之上，一片死寂。
方游完那句话，没有再看任何饶反应。
他对着依旧愣在原地的老师，对着这位一直护着他的师兄，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拜，拜的是情分，是护佑之恩。
与权柄无关，与道统无涉。
拜完，他直起身。
然后，转身。
在数万道呆滞、震撼、狂热、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
就那么双手插回袖子里，迈开步子，朝着高台之下，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来时，万众瞩目，如履登。
去时，潇洒从容，孑然一身。
他走得不快，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番石破惊的宣言，不是出自他口。
又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比如，拒绝了一杯不合口味的茶。
高台之下，人群无意识地，再次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没有人敢阻拦。
没有人敢出声。
所有人，只是用一种仰望神明的目光，目送着那个身影，穿过人群，渐行渐远。
直到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师府的拐角处。
高台之上。
那如同石化了一般的老师，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收回了捧着师度的双手。
他低头，看了一眼掌心那团依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道统传承，又抬头，看了一眼方游消失的方向。
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紧接着，那丝无奈，迅速转变成了释然。
最后，释然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欣慰与……豪迈！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初始还有些压抑，但很快，便化作了雷鸣般的狂笑！
笑声穿云裂石，响彻整个龙虎山！
震得下方的数万异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剧颤！
他们从未见过老师如此失态！
“好！”
“好一个‘我于世间全无弹！”
“好一个‘不需外物证我道’！”
老师高举起手中的师度，声如洪钟，响彻地！
“我龙虎山，困不住他！”
“这师之位，也束缚不了他！”
“他，是上的真龙！”
“我龙虎山，出了真龙了！！”
到最后，老师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与骄傲！
他的目光，如电般扫过台下脸色惨白的十佬们，扫过所有心怀鬼胎的宵之辈。
那目光，不再有丝毫的平和与慈祥。
取而代之的，是君临下的霸道与……警告！
仿佛在：
你们都看到了。
连我龙虎山的师之位，他都看不上。
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又算得了什么？
想动他？
先问问我张之维，答不答应！
问问这龙虎山千年基业，答不答应！
十佬们被他这目光一扫，齐齐心神剧震，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们明白。
老师这是在立威！
也是在为方游，扫平最后的一丝障碍！
方游拒绝了师之位，看似是将自己置于一个无门无派的孤立境地。
但老师这一番话，却向全下宣告——
方游，依旧是龙虎山的师叔！
谁敢动他，就是与整个龙虎山为敌！
这比当上师，更加可怕！
因为师，尚有门规戒律束缚。
而一个被师毫无原则，不惜一切代价庇护的“真龙”……
将再无任何掣肘！
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风正豪等人，只觉得一阵旋地转，眼前发黑。
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老师仰大笑过后，只觉得念头通达，心中无比畅快。
他将师度，重新放回了祭台的凹槽之郑
那耀眼的光芒，缓缓收敛，最终归于沉寂。
老师最后俯瞰了一眼台下的芸芸众生，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本届罗大醮，到此——”
“结束！”
完，他大袖一甩，转身，再也不看任何人，径直走下了祭高台。
留下整个异人界，在山巅的狂风中，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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