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的第五。
顾沉舟在学校刚刚被分享了好消息，结束了一忙碌的生活之后。
终于有时间和父亲明宴会的事情。
顾家二楼的走廊弥漫着静谧的檀香，顾沉舟刚抬起手准备叩响书房的红木门，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望去，叶知柔身穿真丝睡袍匆匆赶来，鬓角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颤抖。
眼底写满了欲言又止的忧虑。
“沉舟。”
叶知柔压低了声音，目光扫了扫紧闭的书房门。
“你先别急着进去，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沉舟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母亲极少在父亲处理公事，或是他前去找父亲商量事时打断。
此时反常的神色让他的心脏忍不住收紧了一下。
顾沉舟疑惑的询问：“妈，怎么了？”
叶知柔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转角处。
她压低声音，对顾沉舟：“沉舟，你父亲委托赵峰在三前调查了一些报告。”
她顿了顿，指甲无意识的掐进儿子的袖口。
“是关于林深的。”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但他很快便稳住了呼吸，余光瞥见母亲略微苍白的脸色，安抚的反握住那只颤抖的手。
叶知柔仰头望向儿子，喉间溢出叹息：“我委托了赵峰保密，随后帮你换了一份资料，上面去掉和弱化了一些你和林深姿态极其亲昵的互动。”
“但你的父亲精明……”
“我明白。”
顾沉舟垂下眼眸，睫毛投出阴影。
“谢谢妈，我会心的。”
叶知柔还想再什么，最终只是将他的衣领重新整理整齐，指尖在他肩头多停留了几秒。
“心些。”
目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顾沉舟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身走向书房。
门内依稀传来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故沉舟轻轻叩响木门，发出回音。
“进来。”
顾砚铮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顾沉舟推门而入。
父亲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正专注地审阅着一份厚厚的企划案，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普洱。
“父亲。”
顾沉舟走到书桌前站定，声音平稳。
顾砚铮抬起头，目光扫了儿子一眼，随手将钢笔搁在文件上。
“有事？”
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示意顾沉舟坐下。
顾沉舟沉默的坐在对面。
“是关于之前宴会的事情。”
他开门见山。
“上面有件事，我觉得必须向您汇报。”
顾砚铮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啜饮一口，示意他继续下去。
“那晚上，我前去花园透气时。”顾沉舟的语气沉了下来，“我撞见了陈浩。”
“陈浩？”
顾砚铮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放下茶杯的动作带着力度。
“那个陈家的子？我可没有给陈家发出邀请，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陈浩父亲出事，陈家与顾家早已交恶，顾砚铮也是对陈浩的劣迹有所耳闻。
再加上之前的调查，他更加明白陈浩的劣迹。
“当时他穿着类似侍应生的衣服，应该是混在了人群中，后来躲在了花园里的阴影处。”
顾沉舟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眼神冰冷。
“他或许是有备而来，看到我后，他不仅没躲，反而主动挑衅了。”
“挑衅？他了什么？”
顾砚铮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顾沉舟清晰地复数，一字不差：“‘顾沉舟，好好享受你最后这点安宁的时光吧。很快，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完之后他就立刻消失了，动作很快，我没有追上。”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顾砚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简直胆大包！”
半晌之后，顾砚铮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顾家的安保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对方混了进来！”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似乎要立刻发作，但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儿子，又缓缓放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这件事的性质很恶劣。陈家这个子，心术不正，形势也偏激，他出现在宴会上绝非是偶然。”
他看向顾沉舟，眼神凝重。
“我会让人彻查，他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背后有没有人接应，这里面有没有陈家的作为。”
顾砚铮停顿了一下，眉宇间带着疲惫。
“不过，我最近要飞欧洲处理几个重要的并购案，时间上实在分不出太多的心神。”
“这件事我会委托给你母亲全权负责，她心思缜密，由她来查，我更放心。”
顾沉舟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母亲的能力，他从不怀疑。
“是，父亲。”
“还有，”顾砚铮的目光变得严厉，“你和……你的那位朋友林深。”
他提到林深名字时语气平常，听不出来情绪。
“陈浩这子的警告，除了你以外还提到了林深，你们两个都给我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辈的事情我不便出手，但那个林深，他没什么根基，更容易成为目标。”
“你提醒他，最近心行事，不要落单。”
“如果阿柔查到背后有陈家的所为，我们会出手，知道了吗？”
“我明白，父亲。我会提醒他的。”
顾沉舟郑重应下。
父亲对林深的这份“额外”叮嘱，让他心头微紧，但更多的是对陈浩威胁的忌惮。
就在他准备告辞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父亲书桌边缘的位置。
那里放着一叠被整理好的文件，最上面的一份，顾沉舟眼尖的看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林深。
顾沉舟的心脏猛的一跳，母亲的警告在耳边响起。
父亲果然调查了林深！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现在是否暴露了？！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份文件上移开，重新看见父亲。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稳住颤抖的声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才刚刚注意到：
“父亲，您桌上这份……”
他略微停顿，目光指向那份文件。
顾砚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很自然地伸手将那叠文件拿了过来，随意地翻了一下最上面几页。
他没有回避，甚至主动开口，语气平淡：
“哦，林深的背景资料，我让人查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顾沉舟，眼神坦荡。
“你和他走的太近，作为父亲，了解你身边朋友的底细，是分内之事。”
“本来就应该早些查清楚，一直拖到现在，也是我最近太忙，差点忘了。”
他将文件放回桌面，手指在那份调查报告上点零：
“不过，查清楚了也好。这孩子……”
顾砚铮的语气里竟透出几分难得的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身世是坎坷了些，父母早逝，由舅舅抚养长大，但品性倒还算不错，坚韧，有才华，拿过不少奖项。”
顾砚铮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报告，看向更远的记忆：
“不过更重要的是，报告里有提到过时候在乡下帮助过迷路受赡孩子，根据描述地点，时间……都跟你那年的经历吻合。”
顾沉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
这件事，他当时也只模糊过有人帮了他。
没想到父亲竟然想起来了，还查到了是林深。
“还有当时在建筑馆里的事情，你和母亲去游乐园的事情，文件里都有。”
顾砚铮继续。
顾沉舟沉默着没有话。
“三次见面，两次帮助。”
顾砚铮总结。
“这孩子倒确实和你有些缘分，两次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忙了。”
“品性纯良，是个好孩子，你恐怕也是认了出来。”
他看向顾沉舟，带着一丝认可。
“你和他做朋友，我不会再干涉，多和这样知根知底，品行端正的朋友来往，对你也没有坏处。”
顾沉舟悬着的心，在父亲出“品性纯良”、“不会干涉”这几个字，略微松懈了一下。
确认父亲没有发现异样后，这才落回了原地。
父亲没有发现！
这让顾沉舟微微松了口气。
“谢谢父亲。”
顾沉舟的声音平稳如常，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的感激。
他立刻顺势而为，将话题引向林深：
“林深他……两周后要去魔都参加一个建筑竞赛。”
“我之前答应过他，帮他做一些赛前的准备工作，比如模拟答辩，梳理逻辑什么的。”
他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顾砚铮听完，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嗯。年轻人有追求是好事，你既然答应了帮忙就用心帮。”
“好的，父亲。”
顾沉舟微微颔首。
“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不打扰您工作。”
“去吧。”
顾砚铮重新拿起钢笔，目光落回桌上的企划案，显然已经结束了这次谈话。
顾沉舟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出了书房。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允许自己长长的，无声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也总算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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