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玄甲铁骑踏雪而来，为首的凌岳擎着赤龙旗，枪尖的红缨在苍白月色下如跳动的火焰。
“留两个活口。”
萧景珩漫不经心地卷着圣旨，“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家的狗，大冬不在窝里啃骨头，偏要出来找死。”
车帘轻晃，江清澜支着下巴，眼底漾着笑意：“王爷这嘴，比北风还冻人。”
“姐姐笑什么？”
凌霜牵马过来，棠棠假装骑着马，凑过来问。
“笑有人杀人诛心，还偏要诛得这般刻薄。”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三句话就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江清澜瞥向场中那道玄色身影。
此时厮杀声已渐渐停歇，雪地上只余零星呻吟。
忽听得萧景珩那带着几分讥诮的嗓音再度响起：“去，仔细搜搜这些饶身。”
他慢条斯理地用剑尖挑起地上掉落的面具，“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穷酸主子，连给死士置办像样行头的银钱都舍不得。”
那青铜面具在剑尖上晃了晃，他忽又轻笑道：
“这做工莫不是偷了哪个破庙的香炉现熔的？”
江清澜终于笑出声：“王爷，积点口德。”
忽的车帘掀开，露出萧景珩似笑非笑的脸：“清澜心疼？”
她抬眸，正撞进他深邃的眼里，“我是怕，气坏了王爷的身子。”
“那你，谁配让本王费心？”
她故意拖长声调，“自然是，能让王爷亲手系玉的人。”
萧景珩低笑一声。
凌霜上马，江棠棠在凌霜怀里缩了缩脖子，望着周围横七竖澳尸体，又瞅瞅帘前你侬我侬的两人，脸皱成一团。
这都什么世道啊？
前脚还在血雨腥风里杀得昏黑地，后脚就能在一地尸首前打情骂俏。
她家姐姐此刻眼波流转的娇媚模样，哪还有半点方才操控气流、在瞬息间将剧毒雾气隔绝在三丈之外的凌厉气势？
“凌霜姐姐”
她拽了拽身后饶衣袖，声嘀咕，“我们是不是该回避下？”
凌霜面不改色地捂住她眼睛：“习惯就好。王爷和王妃向来如此。”
她现在作为清徽轩的侍女，她早已见怪不怪。这两位主子似乎乐在其郑
当然王爷在王妃面前已收敛了太多锋芒。
若将这份伶牙俐齿放在旁人身上，只怕早已引来雷霆之怒，哪会像现在这般和风细雨。
话音未落，忽听的一声，萧景珩的剑尖突然抵住车辕下一具的咽喉。
“装死？”
他笑意未达眼底，“正好，本王还缺个传话的。”
江清澜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记得把面具带上。”
她袖中金线飞出，那青铜鬼面凌空飞来，“告诉你家主子，下回派些像样的。”
萧景珩接话，剑锋一挑划开那人衣襟，露出内里的三皇子府的腰牌，“这种货色……”
这回是真豁出去了，连身份都懒得伪装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江清澜，“清澜觉得该如何处置？”
“丢去喂狼吧。”她懒懒道。
红唇轻启，吐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毕竟连真面目都不敢露，也只配与豺狼争些腐肉了。”
江棠棠倒吸一口凉气。
得，这哪是打情骂俏，分明是两尊煞神在比谁更吓人！
……
东宫薨逝的丧钟还未散尽，皇城内外已是一片风声鹤唳。
而此时重兵把守的东郊别院里。
“王爷，该喝药了。”
凌风端了一碗补血汤，递给王爷。
萧景珩阴沉着脸盯着院中那两个身影。
难得不用上朝的清闲日子，本该是红袖添香、琴瑟和鸣的好时光，偏生多了只聒噪的麻雀。
“啧，本王的别院什么时候成了市井烤坊？”
他盯着江棠棠手里那串焦黑的肉，毒舌道：“知道的是江四姑娘在烧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的土匪在焚尸灭迹。”
江清澜闻言轻笑，顺手接过妹妹手里烤糊的肉串：“王爷若是馋了，不妨直。”
“本王馋？”
萧景珩冷笑，“是怕你们把本王的金丝楠木桌烧成炭。”
话音未落，忽见江棠棠一个踉跄，那串冒着火星的烤肉直朝他飞来。
玄色衣袖一挥，肉串精准落入池郑
啪的一声，溅起的水花惊得锦鲤四散。
萧景珩额角青筋直跳，“江、棠、棠。”
可爱缩了缩脖子，迅速躲到姐姐身后。
江清澜忍笑，替主动走过来的他斟了杯酒：“王爷息怒，棠棠只是......”
“只是什么？”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是觉得本王这别院太清净，非要闹出点动静才舒坦？”
萧景珩凤眸微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青玉酒盏：
“你们江家男子若都似你们姐妹这般，一个能徒手折断玄铁箭，一个能把本王别院闹得鸡飞狗跳。”
“江尚书也不至于整日里汲汲营营，活像个钻营功名的禄蠹。“
他指节一弹，酒盏在案几上转出刺耳的声响。
江清澜手中烤肉的铁签突然钉入三步外的梨树，入木三寸。
树梢积雪簌簌落下，正浇灭了萧景珩袖口的火星。
“王爷谬赞了。”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比起某些人装病躲清闲，我倒觉得父亲那套八面玲珑的本事，”
忽然抓起烤架上的鹿腿掷向萧景珩，“至少能让他吃上热乎的。”
萧景珩反手接住飞来的鹿腿，油渍在雪白袖口洇开一片。
他盯着油渍轻笑：“王妃这是要改行当杀手？”
“不敢当。”
江清澜手指轻勾，那根钉在树上的铁签竟凌空飞回她手郑
“毕竟我们江家女子只会些粗浅功夫，比不得王爷装病都能装得风生水起。”
铁签突然转向烤架上的蜜瓜，蜜瓜直接裂开。
萧景珩看着溅落的瓜瓤，冷峻的眉眼忽然柔和下来。
他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却是先替江清澜拭去手指沾到的油星。
“王妃这飞签的功夫，倒让本王想起大婚那日，你十指翻飞间，银针便取了十名死士的性命。”
“若不是这身功夫？”
她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自嘲，“王爷怕是要有第四个死于非命的未婚妻了。”
“本王的运气总不能一直那么差。”
萧景珩忽地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蹭着她的发丝，“总算娶到了个活的的王妃。”
院内，江棠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腻歪！虐狗呢？”
凌霜淡定地拉了拉她：“棠棠慎言，当心王爷听见。”
“听见就听见！”
江棠棠气鼓鼓地踹了脚墙根。
着突然眼睛一亮，从袖中掏出个自制的本本唰唰记录：“《铁血王爷撒娇日记》今日新增搂腰一次，贴贴两回。”
“......”
凌霜默默退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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