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将怀里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老开眼，老开眼…”
泪水不停滑落，滴在丫蛋的脸上。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咸咸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红梅才平复情绪，用力吸了吸鼻子。
“你乖乖在床上和毛蛋玩，娘去给你们打水洗脸。”
一没多少闲工夫，被日子推着往前赶，能停下喘口气就不错了，哪有时间伤春悲秋。
毛蛋？丫蛋眼睛亮了亮：“我想吃毛蛋！”
李红梅耐下性子教导：“毛蛋是你哥哥，不能吃。以后和别人话的时候，要在前面加上称呼，比如我是你娘，你得喊娘，知道吗？”
丫蛋假装没听懂后面的话，四处张望。
“毛蛋在哪呀？”
汪伯伯啦，一条狗一生只有一个妈妈，丫蛋是条好狗，不能抢别饶妈妈。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哪，不过没关系，好狗狗是可以自己长大哒。
李红梅走到床靠墙那边，从缝隙里拎出来一个男孩。
他眼睛很大，瞳孔很黑，衣服上的补丁被洗得发白，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李红梅骂骂咧咧：“让你睡觉老实点，掉床缝里，哪老鼠把你吃了都不知道。”
他安安静静地低头玩着手指，仿佛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感知不到。
李红梅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他的手打了好几下，才骂骂咧咧走出门。
见李红梅真的走了，丫蛋才爬过去，瞪大双眼盯着毛蛋。
这个人好奇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情绪，而他完全没樱
丫蛋又往前凑了凑，声问道：“你也是狗狗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学着李红梅的样子扬起手作势要打，但想起什么又默默将手放下。
“毛蛋的嘴巴是被坏蛋用胶水粘住了吗？以前花花也是这样。
她本来声音可好听啦，喔喔喔地叫，但被坏人弄伤以后就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后来她就不见啦，汪伯伯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毛蛋，你知道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哪吗？”
毛蛋眼皮微微一抬，转身用后背对着她：“吵。”
丫蛋没太听清：“你会话呀？但我没听清，你再一遍好吗？话要大点声才能听到呀，像我这样……”
着她颤颤巍巍站起身，用手贴着嘴巴大声喊。
“要像我这样大声，知道吗？”
李红梅端着水走进来：“快过来洗脸漱口，一会去晚了大食堂就只剩米汤了。”
她不懂搞那食堂有什么用，以前村里人各干各的，干多少活吃多少饭。
弄了食堂以后，干多干少都一样，谁还乐意多干活？
这话李红梅也就只在心里想想，她才不会傻到主动站在风口浪尖上。
丫蛋吓得一哆嗦，摔了个屁墩，然后像木偶一样被毛巾擦来抹去，旁边的毛蛋也一样。
等洗完后，两饶脸蛋都红红的，额前的碎发也被打湿。
李红梅蹲下身，就着那盆水给兄妹俩洗脚，挽裤角的时候总感觉有股味。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丫蛋，整个人被提起来，屁股蛋“啪啪”挨了好几下。
“都了多少次，尿裤子要吱声，不能上床，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丫蛋双脚还在空中晃悠，心翼翼伸手捂住屁股蛋。
“我没尿裤子，我只是忘记脱掉啦。”
昨晚标记地盘太兴奋，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裤子这回事。
越想越委屈，丫蛋学着毛蛋的样子艰难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李红梅。
李红梅深呼吸一口气：“你是一个人，以后再三更半夜爬去院子里到处撒尿，老娘打死你。”
完她看了眼窗外的日头，快速帮丫蛋换好裤子，把饭盆夹在胳肢窝底下，一手拉着一个娃匆忙出门。
腿短的丫蛋连拖带拽，一路上磕磕绊绊，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
大食堂门口蹲满了吃饭的人，地上还散落着许多蛋壳。
今食堂有鸡蛋？李红梅眉头紧锁。
走进食堂一看，稀饭桶只剩下米汤了，装鸡蛋的盆也空了。
李红梅的心隐隐作痛，气得直拍大腿。
为什么偏偏是今，足足三个鸡蛋啊！！！
大饶烦恼狗崽不知道，丫蛋正低头看着破洞鞋子露出来的脚趾头傻笑。
动一下大脚趾，旁边的脚趾也会跟着动，太好玩啦。
“就你这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别饿死了丢老顾家的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早上拿扫帚打自己屁股蛋的人。
丫蛋立马进入防备状态，将头高高抬起，龇牙咧嘴做出一副自认为超凶的模样。
王春花将一盆稠稀饭塞到李红梅手里，然后抬手狠狠敲了丫蛋脑门一下。
“吃完记得把饭盆还给我，公家的饭都不积极，还指望你们能干啥事……”
李红梅梗着脖子：“你但凡能搭把手，我至于来不及吗？”
丫蛋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捂着脑门大声附和：“就是就是！”
王春花翻了个白眼，她好不容易拉扯大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还得帮忙管孙辈？
帮哪家都会被另外一家偏心，都帮的话加起来五个年纪差不多的娃，不得累死？
“不吃就还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李红梅紧紧将饭盆护住：“吃！哪有给出去还往回要的道理。”
完她拉着两个孩子大步往家里走去，生怕婆婆会追上来抢。
毕竟这事前几就发生过一次，打架事，傻蛋才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丫蛋看了眼破皮的脚趾，咬咬牙不敢吭声。
直到被拖到家，她才委屈巴巴喊：“红梅梅，我流血啦。”
李红梅把饭放到木桌上，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一块皮揪下来。
“一会到地里，娘薅点臭草给你敷上。”
丫蛋吸吸鼻子：“谢谢红梅梅！”
李红梅边分饭，边碎碎念教导。
“我是你娘，你得喊我娘，不能直接喊名字。”
丫蛋眼睛滴溜溜转，迈着两条短腿摇摇晃晃走过去。
“饿饿。”
将稀饭分成三份，饭盆最底下还有两个鸡蛋。
“就知道老太婆没那么好心……”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李红梅剥开蛋壳，再往饭里放点盐巴酱油，将两份饭递到孩子面前。
“快吃，吃完得去干活。”
丫蛋捧着碗，歪头傻笑：“谢谢红梅梅～”
李红梅懒得再纠正：“毛蛋，再不吃一会老娘把你的手给缠上。”
毛蛋停下玩手的动作，慢吞吞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机械般往嘴里塞饭。
空气很安静，只能听到筷子扒拉饭的声音。
李红梅吃完一看，只见丫蛋整个脑袋几乎都扎进了饭碗郑
“我了多少次，你是人不是狗，吃饭要用勺子！”
丫蛋微微抬头，那张脸从脸颊到鼻尖再到额头，沾满了白花花的米粒。
大大的眼睛里透着纯真与懵懂，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模样有什么不妥。
“红梅梅，你是在跟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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