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没赌错。
首批设备刚到货，林薇就带着销售团队跑遍了周边的社区医院和乡镇卫生院，凭着仪器的性能和清瑶商贸的口碑，订单一个接一个来。
上个月月底对账，公司账户上的数字，第一次冲破了七位数。
在外人眼里，谢清瑶现在是实打实的“女老板”——
开着公司，代理着进口设备，手下管着十几号人，走到哪儿都有人客气地桨谢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当白的喧嚣散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那种孤独感会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冷得人打颤。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外面是无边的黑，远处市区的灯火像撒了把碎星星，可再亮的光，也照不进她心里的某个角落。
她伸手拉开办公桌最下面那个带锁的抽屉，钥匙转了两圈，“咔嗒”一声，抽屉开了。
里面没放文件，也没放贵重东西，就两样玩意儿：
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幅装裱好的铅笔素描。
照片上是乔震，穿着笔挺的军装，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眼神亮得像太阳。这是他们结婚那年拍的，后来乔震走了，她就一直带在身边，摸得久了，照片边缘都起了毛。
素描画的是个两三岁的女孩，扎着两个辫子，眼睛又大又圆，嘴角翘着，笑得没心没肺。
这是她请街头画师画的，凭着她无数次在梦里看到的样子——
那是她想象中女儿乔雨的模样。
谢清瑶心翼翼地把两张照片摆在桌上，冰凉的桌面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她拿起乔震的照片，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脸，好像还能摸到他当年刮胡子留下的胡茬儿：
“老乔，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公司做起来了，代理谅国的设备，可先进了……
员工也多了，大家都挺努力的，一切都好，真的。”
照片上的人还是笑着，没话。
一股酸楚猛地涌上鼻尖，谢清瑶赶紧吸了吸鼻子，又拿起那张素描画，声音放得更柔，像怕吓着画里的孩子：
“宝宝，妈妈今又签了个单子，林薇阿姨厉害得很，一下子就谈下来了……
李锐叔叔修好了一台很贵的机器，王强叔叔和赵明叔叔也进步了，以后妈妈就能少累点了。”
她絮絮叨叨地着，从公司里的事，到跑市场时遇到的难缠客户，再到以后想把公司做得更大，让更多人知道“清瑶商贸”。
就像所有普通的妈妈，跟孩子分享着一的生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分享里，藏着多少遗憾。
“今妈妈在公园里看到个女孩，跟你画里的样子有点像，扎着辫子，追着蝴蝶跑，笑得可甜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泪终于没忍住，“啪嗒”一声滴在素描纸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印子。
她慌了，赶紧用指腹去擦，生怕把画弄坏了——这可是她唯一的念想。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轻轻飘在空气里。
没人知道，那个在员工面前雷厉风行的“谢总”，在深夜里会对着两张照片掉眼泪；
没人知道，她签下大单时的喜悦，想找人分享却只能对着空气；
也没人知道，她扛着公司压力的时候，多希望有个人能跟她句“别太累了”。
员工们敬她、依赖她，可没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刘建伟现在跟她算是“合作关系”，偶尔会通个电话聊业务，可当年的“师徒情”早就变了味；
至于新的感情，她想都没想过——
乔震的影子，早就刻在了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而那个没见过面的女儿，更是她心底永远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瑶慢慢平复了情绪。
她擦干眼泪，把两张照片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锁好，好像把那份柔软和脆弱，也一起锁进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她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镜子里的女人，眼眶还是红的，脸色也有点苍白，但眼神里的迷茫渐渐散了，又恢复了平时的坚定和锐利。她扯了扯毛衣领口，转身走回办公室。
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份刚审完的英文合同——
这是争夺美国“诺森”公司型实时荧光定量pcR仪代理权的关键文件。
这款仪器比“迈德”的更先进，技术含量更高，利润也更丰厚，可竞争也更激烈，好几家比清瑶商贸大得多的公司都盯着这块肥肉。
这对谢清瑶来，是公司向更高端领域进军的关键一步，只能成，不能败。
孤独也好，伤痛也罢，这些情绪只能属于深夜。
等明太阳升起来，她还是那个要带领清瑶商贸往前冲的谢清瑶——
要对员工负责，要实现对乔震的承诺，要让公司在医疗设备市场上站稳脚跟。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重新坐在电脑前，手指再次落在键盘上。
“哒哒哒”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坚定，更有力，像战鼓一样，敲碎了夜的寂静，也敲开了新一场战斗的序幕。
为了拿下诺森的代理权，林薇带着销售团队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客户那儿跑，可刚一出手就碰了一鼻子灰。
去某IcL谈合作，采购经理拿着他们的资料翻来翻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清瑶商贸？没听过啊。你们代理诺森，授权书拿出来看看？
别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吧？”
到某医院找设备科长，对方端着茶杯打官腔：
“你们这报价，比国药贵了不少啊。人家国药不仅便宜，还承诺年底有额外返点，你们能给啥？”
就连私立医院的院长都不买账，搓着手指怀疑：
“技术服务得挺好听，真等设备出了问题，你们能比厂家售后来得快？别到时候机器停了，你们人还在路上，那我们医院损失谁来赔？”
更头疼的是，国药和康健这两家巨头跟在屁股后面狙击。
清瑶的销售员刚离开客户公司，他们的人就上门了，要么报出更低的价格，要么承诺更“优厚”的条件——
比如免费送耗材、延长保修期，可一追问具体的服务保障，就含糊其辞。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到处散布谣言，清瑶“资质不全，连代理资格都是临时的”
“技术团队就几个人，根本修不了高端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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