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的目光与慧明住持那半是悲悯、半是冰冷的视线碰撞。没有更多的交流，也不需要。此刻的抉择，关乎生死，更关乎能否在这绝望的规则炼狱中，劈开一条血路。
他选择相信——不是相信慧明住持这个人，而是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那存在于金佛、《心经》与住持诡异平衡状态之间的，那一丝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破局契机！
“吼——！”
几乎在他心念决断的刹那，殿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手持兵娶周身缠绕着浓郁暗红煞气的黑甲兵士如同潮水般涌入！为首者，正是那名眼神燃烧着纯粹毁灭欲望的队率！寇谦之的身影也出现在殿门处，玄色道袍无风自动，那双洞悉人心的眸子，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谢昭，以及他怀中那卷散发着精纯佛愿力量的《心经》。
“沙弥，交出伪经，或可留你全尸。”队率的声音嘶哑，带着规则的强制力，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向谢昭压来。
寇谦之则更直接，他拂尘一摆，清冷开口：“此子身负异种规则，非纯佛门中人，乃规则之变数，当诛。”
“诛”字出口的瞬间，他身后那捧炉道童手中的紫铜丹炉青黑色火焰暴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毒龙出洞，直射谢昭！同时，数名黑甲兵士也咆哮着挥动兵刃，裹挟着撕裂一切的煞气，从不同方向扑杀而至！
前后左右，退路皆被封死！规则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谢昭这个“变数”彻底碾碎！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谢昭眼中最后一丝属于“惠明”的怯懦与伪装，如同冰雪般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历经十四重规则炼狱磨砺出的、属于“谢昭”的绝对冷静与……疯狂！
他不再去压制体内那早已沸腾、冲突、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诸多规则碎片！
相反，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毁的决定——主动引导，强行统合！
“社会学！” 他于意识深处咆哮，以这门洞悉社会结构、权力运孝群体心理的学问为框架，强行去梳理体内那一片混乱！
—— 金谷秽气，代表的是奢靡规则下的欲望沉沦与底层污秽，是规则秩序职腐化”的一面！
—— 建康言刃残力，代表的是清谈规则下的言语权术与逻辑悖论，是规则秩序职诡辩”与“精神压制”的一面！
—— 邙山兵煞，代表的是战争规则下的杀戮本能与铁血秩序，是规则秩序职暴力”与“毁灭”的一面！
—— 甚至更早时期残留的一些微弱印记，以及刚刚渗入的、试图“安抚”却更添混乱的微弱佛愿力量……它们都是不同“规则秩序”的碎片！
它们彼此冲突，因为它们代表着不同历史时期、不同社会形态下的规则侧写。但它们的本质，都是“规则”！
“物理学！” 他疯狂运转思维，以计算能量、物质、时空的物理法则为工具，去计算这些规则碎片之间，那稍纵即逝的、可能存在的能量兼容节点与力场平衡点！无视其社会属性，只将其视为纯粹的能量与力场！寻找那亿万分之一的、能够暂时共存的“结构”！
“心理学！” 他以坚不可摧的意志为熔炉，抵抗着随之而来的、源自不同规则碎片承载的疯狂记忆侵蚀——金谷园的纵欲迷醉、建康清谈台的逻辑绞杀、邙山战场的尸山血海……无数混乱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核心，要将他同化，将他分解！他紧守“谢昭”之本心，将其视为外魔，以绝对的理性与冰冷的生存欲望，将其一一斩灭、或者……强行纳入掌控！
这个过程，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规则反噬！他的身体表面，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颜色在青黑、暗红、淡金之间疯狂闪烁！皮肤不断龟裂，又在那奇异佛愿力量的微弱滋养下勉强愈合！七窍之中，不再是流血，而是渗出各种不同颜色的、散发着混乱规则气息的能量流质！
“他在做什么？！” 一名冲在前面的黑甲兵士惊疑不定，谢昭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乱、狂暴、却又隐隐趋于某种危险平衡的气息，让他感到本能的不安。
寇谦之的眉头彻底皱紧，他掐指计算的速度更快，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与一丝…难以置信？“此子…竟在强行容纳异种规则？他难道不怕形神俱灭？！”
慧明住持那半是悲悯的右眼，此刻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看到“奇迹”或者“魔迹”即将诞生的震撼。而他纯金的左眼，则流露出更加冰冷的杀意！
不能再等了！
寇谦之拂尘再挥，青黑色火焰毒龙威力更盛！黑甲兵士们也齐齐发出咆哮，煞气连成一片，化作一张巨大的、覆盖整个大殿的毁灭之网，向着谢昭当头罩下！
就在这内外交攻、生死一线的刹那——
谢昭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不再是人类的形状，而是化作了两团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混沌漩涡！漩涡之中，隐约可见熔岩流淌、言刃闪烁、兵煞嘶嚎、秽气翻涌……种种异象生灭不定！
他抬起了那只一直紧握着暗红兵煞的右手。
此刻，那缕兵煞不再是独立的气旋，而是成为了一个引子，一个核心！
“万法……秽根！凝！”
他发出一声非饶低吼，将体内那被强行梳理、计算、压制后，暂时达成一种极其脆弱而危险平衡的混合规则能量，尽数灌入右手掌心！
不再是简单的能量灌注，而是一种……塑造！
以兵煞的“杀戮”与“毁灭”为骨架！
以秽气的“污秽”与“沉沦”为血肉！
以言刃的“诡辩”与“侵蚀”为经络！
以佛愿的“悲悯”与“坚韧”为……粘合剂与最后的约束！
所有的冲突，所有的排斥，在这一刻，被他以绝强的意志和精妙的计算，强行糅合在了一起！
“嗡——！！！”
一声仿佛来自规则本源的、低沉而充满不祥的嗡鸣，以谢昭的右手为中心，悍然扩散开来！
光芒散去。
他摊开的掌心中，那缕暗红兵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长约尺半、形态不断微微扭曲、仿佛由流动的暗影、污血、熔岩碎屑以及无数细微的、哀嚎的规则符文共同构成的短刃！
这柄短刃没有固定的形态，它的边缘在不断模糊与清晰之间切换，刃身之上，隐约可见金谷园的奢靡光影、建康清谈台的言语风暴、邙山战场的血海尸山……种种过往炼狱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流转！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到了极致的红黑色，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负面与混乱。然而，在这极致的污秽与混乱深处，却又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淡金色光芒在顽强闪烁，如同最后的良知与底线，约束着这柄凶物不至于彻底失控。
这便是——暗红秽刃！
一柄以谢昭自身为熔炉，强行统合了过往多重规则炼狱碎片，以“秽”为根，专斩信仰、规则联结与精神本源的规则凶器！
它的出现，让整个大殿的规则都为之一滞！
那咆哮着扑来的青黑色火焰毒龙，在接触到秽刃散发出的无形力场时，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了“嗤嗤”的哀鸣，火焰明显黯淡、退缩！
那些黑甲兵士联手布下的毁灭煞气之网，在秽刃那混乱而极具侵蚀性的气息面前，也变得不再稳定，网线上出现了细微的、如同被腐蚀般的裂痕！
寇谦之瞳孔骤缩，失声低语：“规则…融合？！以秽破净，以乱序对抗秩序？此子…已堕魔道！”
慧明住持纯金的左眼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而那只悲悯的右眼，却流露出了更深沉的复杂情绪，有震撼，有惋惜，也有一丝…释然？
谢昭手握秽刃，感受着其中传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反噬之力与毁灭一切的狂暴冲动。这柄秽刃就像他此刻状态的缩影，强大而危险，随时可能反噬其主。
但他没有时间去适应。
他抬起头，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眸子，锁定了前方最大的威胁——寇谦之，以及他身后那尊仿佛一切悲愿源头的泣血金佛！
“破！”
没有多余的废话，谢昭脚下一蹬，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暗红流光，主动迎向了那再次扑来的青黑火焰与煞气兵刃！
秽刃挥出！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的能量光华。
只有一种……无声的湮灭。
秽刃所过之处，青黑色的火焰如同被泼上了浓硫酸，迅速消融、溃散！黑甲兵士的煞气兵刃与之碰撞，并未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而是如同冰雪遇阳春，规则结构被直接瓦解、侵蚀，连带着兵士本体都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泼墨的画卷，迅速被污秽的暗红色所浸染、同化，最终崩解成最基础的规则乱流！
这柄秽刃，不斩肉体，专斩规则本身！斩断信仰联结，斩断能量结构，斩断一切基于“秩序”的存在！
谢昭如同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暗红秽刃在他手中舞动，划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所过之处，规则退避，煞气崩殂！
他硬生生在重重围剿中，杀出了一条通往金佛的路径！
寇谦之脸色终于变了。他不再从容，拂尘急舞，口中念念有词，更多的青黑色符箓自虚空浮现，融入丹炉火焰，化作更强大的攻击。同时，他对着慧明住持喝道：“住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莫非你要坐视此魔毁我‘正法’？！”
慧明住持那纯金的左眼厉芒一闪，他那完全化为纯金的左手抬起，引动殿内浓郁的“灭佛煞”气，化作一道暗金色的巨掌，带着冰冷的毁灭意志，拍向谢昭！
而他那血肉的右手，却依旧结着佛印，指尖微不可查地，再次指向了谢昭怀中的《心经》，以及那尊泣血的金佛耳部！
左右互搏？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谢昭瞬间明悟！
他不再理会那些杂兵和寇谦之的远程攻击，将大部分心神与秽刃之力，集中于一点——迎着慧明住持那暗金巨掌，以及其下隐藏的指引，悍然冲向了那尊泣血的金佛！
暗红秽刃，带着统合了万法污秽的根源之力，以及一往无前的决绝，刺向了那流淌着无尽悲赡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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