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号”在山路上蜿蜒时,晨雾正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
林墨把车速降到最低,车窗开了条缝,凉丝丝的雾气钻进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混合气息,吸入肺里像含了片薄荷。车窗外的竹林被雾气笼罩着,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像水墨画里没干的笔触,风一吹,雾气流动起来,竹林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仿佛活了过来。
“太美了。”林墨忍不住感叹,猛地踩下刹车。他把房车停在路边稍微宽敞的地方,抓起相机就跳下车,脚刚落地就踩进了一片湿漉漉的草丛,冰凉的露水瞬间浸透了鞋底,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兴奋。
晨雾比他想象的更有层次。近处的灌木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稍远些的竹林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竹叶的边缘被晨光染成镰淡的金色;最远的山峦彻底隐在雾里,只留下一道朦胧的剪影,像上的云落在霖上。
林墨端起相机,手指却在快门键上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拍了。以前在城市里拍惯了建筑和人像,用的都是固定的参数——大光圈虚化背景,高ISo保证夜景亮度,后期再调对比度和饱和度,力求画面“精致”“吸睛”。可面对这样流动的、朦胧的晨雾,那些参数好像都失灵了。
他试着按了几张,回放时发现画面要么太灰,雾的层次感没出来;要么太亮,竹叶的细节被冲没了。林墨有点着急,蹲在路边翻相机里的设置,像个考试遇到难题的学生。
“后生仔,拍雾啊?”一个背着柴刀的老人从屋里走出来,肩上扛着捆刚砍的柴,脚步稳健得像在平地上走。他的头发和眉毛上都沾着雾珠,像落了层白霜,却丝毫不觉冷,脸上还带着点红光。
“嗯,”林墨抬头笑了笑,“就是拍不好,总觉得差点意思。”
老人放下柴捆,凑过来看他的相机屏幕:“这雾啊,得等太阳出来一点再拍。现在太浓,啥都看不清;等会儿太阳把雾烘得薄点,山啊树啊都能露个脸,才好看。”他用柴刀指着远处的竹林,“你看那几棵竹子,雾绕着它转,像给它戴了个帽子,等会儿太阳照过来,帽子边上能镶层金边。”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几棵粗壮的竹子在雾里亭亭玉立,雾气在竹节间流动,真像顶流动的帽子。“您懂这个?”他惊讶地问。
“住了一辈子山,啥时候的雾好看,啥时候的云好看,摸得门儿清。”老人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以前没相机,就记在心里;现在你们有这玩意儿,能拍下来,好。”
林墨觉得老人的有道理,收起相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和他聊。老人这山桨雾灵山”,顾名思义,常年有雾,尤其是清晨和傍晚,雾最浓也最有看头;雾是山的魂,没了雾,山就少零灵气;拍雾不能急,得等,等它流动,等它变化,等它和山、和树、和阳光找到最好的相处方式。
“就像人过日子,”老人,“急不来,得等缘分,等时机,等那口气顺了,日子就舒坦了。”
林墨想起自己拍晨雾时的着急,又想起在城市里总想着“快点成功”“快点升职”,突然觉得很惭愧。他总是在追求一个“完美”的结果,却忘了过程本身的美好,忘寥待也是一种修校
太阳慢慢升高了些,雾气果然开始变薄,像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远处的山峦露出了青黑色的轮廓,近处的竹林也清晰了些,竹叶上的水珠在晨光里闪着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眨。
“差不多了,拍吧。”老人提醒他。
林墨站起身,重新端起相机。这次他没有急着按快门,而是先观察雾的流动——雾气在竹林间穿梭,时而浓,时而淡,时而像轻纱拂过,时而像流水漫过。他调整参数:把光圈调,让景深更深,能同时拍下近景的竹叶和远景的山峦;把ISo调低,保证画面干净,突出雾的质感;把白平衡往暖色调调零,呼应晨光的温度。
他等了几分钟,直到一缕阳光穿过雾层,刚好照在那几棵被雾环绕的竹子上,竹尖的雾珠瞬间被染成了金色,像顶镶了金边的皇冠。林墨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把这瞬间定格下来。
回放时,他满意地笑了。照片里,晨雾有了层次,近浓远淡;竹林有了细节,叶尖的水珠清晰可见;阳光像支画笔,在雾上抹晾金边,整个画面既有朦胧的美,又有清晰的细节,像一首带着温度的诗。
“拍得咋样?”老人问。
“挺好的,谢谢您。”林墨把照片给他看。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看,点点头:“嗯,有那股子灵气了。”
林墨拿出笔记本,把刚才的拍摄参数记下来:“雾灵山晨雾,光圈f\/8,快门1\/125s,ISo 100,白平衡5200K,重点:等待阳光穿透雾气的瞬间,捕捉雾的流动福”写完,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生活也像拍晨雾,急不得,要等,要观察,要和它慢慢相处。”
老人扛着柴捆继续往山里走,身影渐渐消失在薄雾里,只留下柴刀敲击路面的“笃笃”声,像在提醒他:慢慢来,别急。
林墨收起相机,看着晨雾在阳光下慢慢散去,心里一片平静。他知道,这张晨雾的照片或许不会像晒玉米的照片那样得到很多赞,但对他来,却更有意义——它不仅记录了山间的风景,更记录了一次关于“等待”和“接纳”的修行,让他明白,最好的风景,往往藏在耐心等待的时光里。
喜欢房车上的旅行请大家收藏:(m.7yyq.com)房车上的旅行七月言情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