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姜佑宁眼神有些愣怔又随即缓了神,萧昱起身倒了两盏茶放在桌上,继续道,“贤王母妃秦贵妃的母家是前朝最显赫的秦康王,这可是北梁唯一的异姓王,手中又有实打实的权利,当时就算先皇同太后再伉俪情深也是要有顾忌的。”
萧昱略向后靠,轻转着手上的扳指,“我们萧家虽是有些权势,但更多都是后来我祖父和父亲征战沙场换来的,又怎抵得过,姑祖母也知道自己母家给不了自己太多,为了陛下和萧家的以后,也为了先皇和自身稳固,同大长公主联合着朝中重臣一直弹压着秦康王的势力。“
萧昱指上的扳指轻敲着椅子的扶手,笃笃的声音少了玉石的清脆,而是多了些木头的闷响,显着萧昱的声音更为冷冽。
”先皇虽最是仁善,可也是一国之君,最终还是为了给陛下铺路出了手,秦贵妃或许没有证据,毕竟一门独大即便被各方算计也不过是权贵间的争斗,但是贤王敏锐,先前是不甘心,现在只会更复杂了。“
姜佑宁深吸一口气,这帝王之位是多少鲜血浇灌的也数不清了,各自持着仇怨刺向更多的人,掀起了许多的仇,又欠下更多的债,最后做上去的人就赢了么,再回头看又会是自己想要的赢么,是会认下自己所做,还是利用权利大肆遮掩。
萧昱清冽低沉的声音环绕着姜佑宁,似有似无的空洞感好像让这炭火都要熄灭了一般,让人忍不住打着寒颤,“当时秦康王掌着边关的兵马,我听父亲过,先皇迟迟未立太子也是顾忌着这些,陛下虽是嫡出,却非长子,贤王母妃位份高,这朝中立谁为太子的声音从没统一过。”
姜佑宁怎会不明白,先皇虽一心想立皇祖母所出的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可真立了太子怕是要有人急着出手了,是暗杀还是造反总不会是事。
萧昱淡淡的抬眸,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所以我父亲也有所察觉,加上后来你我所查,应是先皇和太后共同出手,一面借用秦王和当时的定国公,你外祖的父亲之手在牵制兵权,一面是太后和大长公主还有我们萧家在朝堂和后宫周旋着。”
“若非先皇,这样明着二桃杀三士的手段又有谁能,可若先皇不出手,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想,也不能等,秦康王也是权势太大,又不知分寸,还好贤王先就有弱症让他们不得不思量不能贸然,否则陛下的反击只会更难。“
萧昱顿了顿,抬眸看见姜佑宁更为淡漠的神色轻叹一口气,他是从不怕她冷冽甚至疯一些,可如今这样的淡是真的有情绪了,“昭昭,秦王不只是不甘心被推上党争这条路,人不怕被当做工具,可这工具外面裹挟着太重的血亲之情。”
姜佑宁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凝视着眼前的密信,“所以贤王比我们的陛下还要维护着皇权,在他眼里就是陛下抢了他的,他不是篡而是在夺,夺回自己的,夺回他母妃和舅父牺牲自己留给他的。”
萧昱神色愈发幽深,语气淡漠中嵌着些不断蔓延的冷意,”秦王太后当年是个有决断的皇后,他领兵打仗,他幼时得到照料都因皇后也是个善良的母亲,我想他有所察觉却不愿,也不想面对,到底是被逼得以推他向前想给他更好的出路。”
萧昱看着姜佑宁抬眼看着他,“还是自己的父皇和养自己长大的皇后自然选择,把他当做工具,推到了贤王面前,当做了靶子,差点丢了性命,这些人中唯有他,没有家族势力,在这场对峙之中一腔热血的没想着什么权利和好处。“
姜佑宁抬手将密信置于烛火之上,看着燃烧,掉落的灰烬包裹的秘密或许再看不清,可发生过的往事总不会彻底消失,留下蚀骨的痛只会更深。
“这一切不好是算计还是巧合了,只是恨也好,怨也好,都没错,形势比人强,却碰上了人接不住自己,也都错了。”
姜佑宁靠在椅背上,眼底渗出的复杂生生的吞了回去,“阿昱我不得不想,贤王当时算了秦皇叔时陛下知道多少,先皇又知道多少,而给他留下的影卫,到底真的是护佑,还是催命。”
姜佑宁把燃烧着的信扔进了火盆,胸口沉闷的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一般,不是剧痛,而是隐隐的钝痛。
“阿昱,你皇祖母在其中是怎样的位置,姑祖母呢,我原以为我瞒着她们多些,现在看来也不然,你他们是不是心知肚明的默认了秦王只是工具,为先皇冲锋陷阵还是为太子挡着飞来的冷箭。”
姜佑宁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可眼底的冰冷没有半点缓和,“阿昱你在陛下和皇后眼里你我会不会也是工具,只是我们远比她们想象中知道的更多,更狠心罢了,陛下的后宫够不上当年先皇的后宫,可高位有野心的也是有的,留不得了。“
萧昱知道她要的不是回答更不是什么安慰,他和她不会被这些纠缠住,他们不会纠结自己到底信还是不信,总之他们都不会在任何人手中,他们也有更重要的事。
“留不得就除了吧,他能用的臂膀都除了,没了能制衡的工具或许才能看清自己,前人怨自该前人自己解决,我们不过是帮忙让他们看的清楚些。”
萧昱也不是完全没有波澜,只是他习惯了阴谋,也明白乱世之中自己可以运筹帷幄,旁人也不会毫无准备,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别人走投无路或许有自己的推波助澜,而那恰巧是自己的投石问路,也或许是绝处逢生。
萧昱起身绕到了屋子中间,加了些银丝炭,想让被夜间冷风环绕的屋子更暖些,也是想用这屋里的温度缓缓心间的凉意。
“我将秦王之前手下背叛他的副将送到了他手上,只是有些真相或许他并不想听,贤王这个儿子一直被藏着,很少见人,要不是这回跟着贤王的人也根本查不到。即便是我的暗卫也是几经查探才发现,他们母女所住之处虽不起眼,却有着一处精妙的地宫,就算远离京州也是谨慎的,我已派人前去贤王京郊的庄子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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