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场探春宴，出了这样的丑事，自然只能草草收场。
素来喜好交游的昌慧公主，这次难得失了礼。
她没有出门送客，只让心腹们再三道歉，心将各家宾客送上马车。
送徐家人离开的，是她最看重的岑嬷嬷。
找到珠珠的时候，她正在溪边拿着草籽喂鱼，似乎还不知晓假山那面的闹剧。
昌慧公主听了岑嬷嬷的回报，却来不及庆幸就开始发愁了。
就算她没有亲眼见到，但今日围观的，至少有几十人。
徐家人今日不知，等流言散开，明日、后日、大后日总是会知道的。
和帝那般郑重，托付给她这桩亲事……今算是砸个彻底。
她又憋屈，又冤枉，偏偏还不敢出声责怪亲侄子。
谢昌慧暗地里狠狠瞪了一眼那又在抽泣的沈慕儿。
哭哭哭，多少福气都被这丧家失德的女子给哭没了。
怎么不哭死她算了！
这个夫家侄女，从前看着还知书达理，也不知道到底撞了什么邪，能干出这么一系列骇人听闻的大事。
谢汝成这般之骄子，也能被她迷得失心疯。
“嘶——”
谢汝成被公主府府医的药刺得伤口生疼，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心中烦躁，一把推开上药医者，起身后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
坐在不远处、已经穿上了昌慧公主找的衣服、但依然又羞又怕、惊惶哭泣的沈沐橙见此，也不敢再哭，忙忙乱乱地起身跟上。
但她走了几步，慌乱失措间，就被过长的裙摆绊了一脚。
“哎哟。”
女孩的痛呼传到前方。
头脑发热的谢汝成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沈沐橙，往回走了两步想要搀扶。
但很快，他就顿住了。
先前对方赤身裸体，被那么多男人围观的场面再次浮现在脑海。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橙儿的错。
但妒火、怒火和对女孩的失望，依然不受控制地在他心间炙热燃烧着，灼得他目眦欲裂，几乎要渗出血。
“谢一，把夫人带回院。”
到最后，谢汝成也没有回身亲自去扶沈沐橙。
他让之前亲热特意支开的婢女翠、还有亲卫谢一送沈沐橙回别院，自己继续转身离开这让他丢脸的公主府。
跟着跑出来的昌慧公主见状，连忙从不可置信抬头、痴望男人身影的沈沐橙身边快步走过，追上了这个大侄子。
“成儿，你听我……”
今日之事，要善后的地方多了。
他可不能就这么甩手离开。
……
马车上的徐家人也在话。
珠珠一上马车，就将假山闹剧告诉了两个哥哥。
自此，八万春的马车上便始终充斥着对和帝父子的亲切问候。
“老狗生的狗崽子，人丑还要多作怪！我呸！”
徐百川气得要命，本就黑的脸更黑如锅底，拍着腿边骂边掀和帝的老底。
“当初结下盟约的时候，好的三十无子方可纳妃嫔，人选还需由我徐家人指定！”
“前头那个姑父倒还守规矩，新的这个简直跟阿花似的，播起种就没个完，不管香的臭的都能上他的床，生出来的这一窝窝，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阿花，八万春猪场里生崽最多的种猪。
把堂堂昭朝皇帝比作种猪，实在是大胆得没了边。
不过车内的三人对此没有半点不适，徐百溪还附和了一句。
“阿爹之前就对这老头不满，几次传信要替姑姑阉了他，就是姑姑不肯。非人家和她成亲之前已有妻妾，让人断绝亲情有违人伦，还骂了阿爹野蛮粗俗。”
珠珠把头凑到三哥那边，也有话要。
“我也看到了！上次帮阿爹整理书房的时候看到这些，简直惊呆了。”
“姑姑是不是被谢家下了同心蛊了啊？就咱们老祖宗笔记里的那个，同心同命、控制心智情绪的那个？”
不然八万春的姑娘，哪一个不是被宠着长大的？
怎么能出这么违背她们本性的胡话？
徐百溪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可能性，否定了珠珠的猜测。
“蛊术早在昭朝立国前就已经失传了。不然阿爷阿爹肯定能找到善蛊的人，帮咱家女孩解这祖传的残余蛊毒，不至于非要把姑姑和你嫁到这遥地远的大昭。”
据传数百年前的孟朝，二圣之中的圣雅后就精通蛊术。
她和圣武帝萧觉的子女得了父母爱蛊滋养，身带能解万毒、化万蛊的金蚕蛊卵。
谢家的祖先娶了二圣膝下的善言公主，传承二圣血脉的同时，也继承了这项能力。
这也是当初八万春愿意扶持谢家称帝，双方缔结盟约的一大因素。
“要是他家重掌同心蛊，姑祖母当年揍丈夫也不会揍得下皆知了。”
如今宣平坊的市井之中，还流传着当初成帝瞒着妻子偷偷和人生了两个儿子，然后去母留子回宫，跪着哭求妻子原谅的道消息。
“阿爷和二哥过，好像是姑姑舍不得咱们前面那个姑父，不想离开皇宫。”
三兄妹起姑姑的八卦，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头对着头嘀嘀咕咕。
“我听哦……就是听哈，咱姑姑与和帝那老家伙，都没有同过房。”
珠珠和徐百川同时惊呼，又默契地双双捂住嘴。
刚刚破口大骂和帝父子的时候全无顾忌，讲起姑姑八卦倒是知道心了。
徐百川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珠珠侧着耳朵听周边动静。
“还好还好，没人。”
“那姑姑不在乎老头出去发情的事情也是合理。反正她和前姑父也成婚满七年，毒都解完了……”
徐百川点头，珠珠则是摇首咋舌。
“不是，为啥啊？再想念旧姑父，大不了跟阿爷、阿爹一声，把他们住的宫殿整个铲起来，带回八万春呗。”
“干啥非要捏着鼻子把自己和只种猪捆在一块，当那只猪名义上的妻子啊。”
这个问题徐家兄弟自然也给不出答案。
但想起那只种猪下的猪崽，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妹婿，被八卦稍微转移了一些的情绪顿时又上来了。
徐百川和徐百溪对视一眼，痛下决心。
“换人！”
“必须换人！婚前就用烂的黄瓜，谁知道带了什么脏病。”
“你给阿爹写信，我明日就进宫去和谢老头理论。”
珠珠也跟着狂点头，漂亮的杏眼巴巴地看着两位哥哥。
“和帝要是不同意，哥，我能不能绑个谢家男人回八万春，当个压寨相公。”
“我舍不得你们……出门才三个月，我就好想家了。”
这话得两个哥哥一下就心疼了。
“行，到时候大哥帮你绑！”
“有三哥在，肯定不会看着我家珠珠受委屈的，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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