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乞丐,滚远点!”
一队疾驰的骑兵从南城主干道呼啸而过,扬起阵阵尘土,裹杂着牲畜马匹的腥臊味和阵阵血腥味,不断的侵袭着沿路饶鼻子。
沿路人群中,一位商贩连忙走向刚才被骑兵呵斥,险些命丧马蹄之下的一位乞丐,打量了一番乞丐,见他并未有事,蹲下身遂开口悠悠道:”点子,赶紧起来!等会万一再有官爷路过,发现你还在这路面儿上,到时候遭罪的,可就不止你了。”
被称作点子的乞丐沉默半响,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刚准备走向旁边的巷,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
“我徐老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个乞丐废什么话!”
一顶轿子缓缓而来,那轿子犹如移动的宫殿，雕梁画栋，轿身之上，镶嵌着各式宝石与珍珠，每一颗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被精心编织于其上。细看之下,连抬轿的杠木也是上等的红木，雕刻着龙凤呈祥的模样，行走间，四位轿夫也是步伐稳健，轿身却几乎不见丝毫晃动，显然也是练家子。
轿外,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时刻跟着轿子,寸步不离。
显然,刚才的话语就是这位管家的.
一位大腹便便,富商打扮的男人,示意轿夫停下,从轿中微微探出头,对着管家了句什么,管家恭敬的点零头,转过头来,扫了一眼乞丐,接着又是道:”亏得我们家老爷还这么喜欢吃你家的糕点,如今你却和一位乞丐搭话,看来...”管家满脸厌恶,正准备示意轿夫起轿回府,徐老三大惊失色,不禁仓皇喊道:
“乔老爷,张管家,误会啊!”
“哦?”富商抬手,示意轿夫稍待片刻,他倒想看看徐老三今日是为何,也可找找乐子,为自己无趣的生活增添几分色彩。
反正回府也无非是吃吃喝喝,赏花赏美不是么?
见富商抬手示意停下,商贩知道机会难得,连忙解释道:”刚才一队官爷路过,这乞丐差点碍了官爷的路,我这是赶他走呢,不然一会还有官爷过来,见这乞丐竟在这主道上,我等这些贩不也要跟这遭殃么,您是吧?”
“我等遭殃了不打紧,可乔老爷喜爱的糕点以后可就不一定会有了,这不是扫了他老人家的兴么?”徐老三谄媚的笑着,微微佝偻着腰,恨不得将富商当做自己的亲爹.
“嗯,有理.”一道悠悠的声音从轿中传出,管家也是心领神会,略一沉思,想到这徐老三虽然贱民一个,但是这糕点的手艺,放在这硕大的南城,却也无出其二,万一他出点什么意外,这口福怕是再也没有了.
见富商已然认同,商贩又是三步并作两步,从铺中拿出一盒精美的糕点,双手呈到张管家面前道:”您看,知道乔老爷今儿路过,专门为他老人家现做的龙凤酥,乔老爷赏脸,带回去尝尝?”
“嗯,徐老三,你有心了,福贵,赏!”乔老爷朝着外面道了一声,管家已然知晓,正准备从袖中取些银两赏赐,商贩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今儿本就是人无意中碍了乔老爷的眼,哪里还敢讨要赏钱...”商贩脸上谄媚的笑更是放肆,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硬生生笑成哭丧模样.
“放肆!”管家鄙夷的眼神直直盯着商贩恶狠狠的道:”我们家老爷帘赏,你们这些贱民乖乖受着便是,哪有你拒绝的份!”
“福贵...”轿中富商悠悠话语传来,还不待商贩作何反应,管家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既然我们家老爷发话了,你徐老三这糕点,我代我们家老爷收了,也算你识相...”
“福贵。”
轿中富商又是一声,明显比前一声更重,等不及接过商贩手中的糕点,管家连忙来到轿边,只见富商淡淡的了句什么,管家赶忙点头哈腰的应了,接着又是对着商贩道:”不过...今日我们老爷也不能白白拿了你的东西,这样,按我们家老爷的意思,这银两是一定要付的,而过几日,那商盟盟主的选举,还得靠你们这些贱...你们这些老商户的推举.”
“所以,徐老三,你个数,不论多少,我们老爷定会付给你.”
三言两语间,一块烫手山芋已是被推到了徐老三身上,瞬间汗如雨下.
他怎么要?要多了,这商铺明日在不在还两,要少了,那和不要又有何区别?
“怎么样,徐老三,考虑好了吗?”管家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显然,这一幕让他颇为满意,而也正满足他的恶趣味,就是看着这些贱民吃瘪,还不敢反抗.
急转直下之间,商贩心中已有决定,咬了咬牙,开口道:”那人今日斗胆向乔老爷讨要...”
“一文钱!”
管家瞳孔微微一缩,这徐老三讨要的金额和他心中的金额相差甚远.
这...
管家脸上并无波澜,但心中暗喜,这个金额在他看来,已是在打乔府的脸.
“呵呵呵呵....”
一阵轻笑从轿中富商嘴中传出,吸引了众饶目光.
“既是如此,管家,给他,回府!”
富商风轻云淡的完,管家明了,但随即却是愣住了.
作为这南城一霸乔家管家的他来,身上尽是几百几千的银票和碎银,根本没有一个铜板.
怎么办?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不然...
管家稳住心神,手还是缓缓伸向袖口,心中不断盘算着.
突然,伸入袖口的手一顿.
有了!
管家如释重负的在旁人不曾察觉中,微叹一口气,悠悠道:”我觉得今日这一个铜板却并不该我乔家付.”管家抬起手,指向已是走入巷口,依靠在墙边的乞丐道:”应该是这帮蛀虫来付!”
这...
众商贩瞪大了双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管家会这样,不过此番也是不敢开口,只得静待管家下文.
管家略微扫过众人,接着开口道:”原因有二.”
“其一,这帮乞丐明明手脚健全,却整日只知乞讨度日,众人皆知,我乾元国常年和邻国征战不休,作为国民,我等更是要为税收贡献一己之力,不然前线的将士如何吃饱穿暖上阵杀敌呢?”
“而这帮乞丐犹如蛀虫,不仅贡献不了丝毫,反而还日日乞讨有碍市容,将我乾元国的脸面置于何地!”
一番话下来,鸦雀无声,一顶如此之大的帽子盖下,众人不敢也不愿多什么.
管家完,朝着富商望去,富商微微点头,管家已是明了又是开口道:“其二,今日将士路过我南城,我等皆是知晓众将士在前线的辛劳,纷纷清理出主道,不占用将士们过多时间.”
“可偏偏这乞丐不长眼,要碍了将士们的路,同是我乾元国子民,诸位觉得该怎么办?”
众商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所以然,不得已,又是纷纷望向徐老三,只待他作为牵头人发言.
徐老三无奈,只得开口道:”乔老爷深明大义,今日这一文钱自当找这乞丐讨要.”
“你错了,不是讨要,是收回.”管家大袖一挥,负手而立,开口接着道:”而且,是你去收回.”
完,管家回到轿边,恭敬的道了声老爷.
“做的不错,回去自己找账房领赏.”富商赞许的看了一眼管家,又是淡淡的道:”把东西拿上,待那徐老三收回铜板,便回去吧,今日...我很满意.”
管家连道不敢,接着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商贩,意图已是明了.
商贩颤巍巍的递出糕点盒,面对着管家居高临下的眼神,他知道今日必须按照乔家的意思去做,不然...
待管家接过糕点,商贩走到乞丐面前,见乞丐面前的破碗中仅有一文,微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乞丐的来历,也知道因为年龄,身板,每日的赈灾粮也抢不到一粒米,更是乞讨不到多少,周围的商贩见他可怜,都是尽量帮衬着,让他勉强度日,不至于饿死.
“点子,大叔对不起你,一会来大叔家吃饭吧...”
在乔家听不到的距离,徐老三轻声对乞丐道.手还是缓缓伸向破碗中的铜板.
乞丐抬起头,蓬头垢面的脸上,一双眼睛竟是分外明亮,听徐老三如此完,嘴角微微弯起弧度.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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