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釜底抽薪的决绝文件,如同在已然波涛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离职的浪花,更是弥漫在每个角落的、无声的恐慌。这恐慌如同带有黏稠质感的湿冷雾气,渗透进厂房的砖缝,缠绕在机器的轴承间,更试图钻入每一个饶心里。值此风雨飘摇之际,以于莉、宋怀远、傻柱乃至许大茂为核心成员的坚守,便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奋力擎起的几支火炬,光芒虽未必能普照一切,却顽强地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寒意,一点一滴地重聚那已然涣散的人心。
于莉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多余的话语。在流言蜚语最盛、人心最为浮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沉重的那早晨,她刻意比平时更早地来到了厂里。她换上了那身洗得发白、却熨烫得十分平整的深蓝色工装——这身衣服在此时更像是一种宣言和姿态。她将乌黑的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盘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写满了坚定与沉静的眼睛。她没有选择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忧虑,而是径直走进了机器声显得有些稀疏和迟疑的车间。
她没有像刘光那样高声训话,也没有试图去解释什么空洞的大道理。她只是如同过去无数个寻常工作日一样,从一个工位走向另一个工位,脚步沉稳,背影挺拔。在冲床前,她拿起一个刚刚压制成型的底座,对着光仔细检查边缘是否光滑,有无毛刺;在绕线区,她停下脚步,看着一个年轻女工因为心神不宁而绕得有些参差的线圈,没有斥责,只是接过工具,亲自坐下,手指灵巧地穿梭了几下,绕出一段整齐匀称的示范,轻声:“心稳,手才能稳。”;在组装线上,她拿起一把螺丝刀,熟练地拧紧一颗有些松动的螺丝,对负责该工序的工人微微点头;末了,她走到质检台,拿起记录本,一页页翻看,仿佛那上面不是枯燥的数据,而是支撑厂子存续的命脉。她的身影穿梭在车间里,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那些关于倒闭和清算的可怕传言,都与她、与这个车间无关。她用自己的行动,无声却有力地告诉所有还能看见她的人:只要“醒桦”还有一个人在,生产,就绝不能停!只要机器还在转动,希望就未曾泯灭!
她的镇定如同具有传染性的微光,悄然影响着周围。在绕线区,宋怀远师傅将他那一片的女工们召集到一起,他指着于莉那沉稳巡视的背影,声音洪亮,带着老工匠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对身边几个面露惶然、交头接耳的女工道:“都看见于莉部长了吗?塌下来,自有高个子的先顶着!咱们这些人,把自己的活干漂亮了,把手里这线圈绕得挑不出毛病,那就是给厂子、给咱们自己挣命!比什么都强!”老师傅的话朴实无华,却像给摇摆的芦苇丛打下了一根桩子。
而在食堂这边,傻柱的反应则更为直接、粗犷,带着他特有的混不吝的江湖气。午饭时分,食堂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安静,往日里喧闹的打饭队伍变得稀稀拉拉,排队的人也大多沉默着。一个平日里就好打听消息、胆子又的帮厨,趁着傻柱在灶台前忙碌,心翼翼地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何师傅,我听……厂子这回怕是真要黄了?真要是那样,您这食堂……可咋办呐?”
他话音未落,傻柱猛地转过身,手里那把用来剁骨头、厚重沉实的捕带着风声,“哐”的一声巨响,狠狠地剁进了厚厚的木质砧板里,刀身震颤着发出嗡鸣,吓得那帮厨脸色煞白,连退两步。
“放你娘的七十二拐弯罗圈屁!”傻柱瞪着一双牛眼,嗓门洪亮得几乎能掀翻食堂的屋顶,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黄了?老子看哪个王鞍敢让它黄了!陈醒那子,有本事!于莉那丫头,有担当!老子何雨柱佩服这样的人!没地方了?”他环视一圈食堂,目光扫过那些偷偷竖起耳朵听的工人们,猛地一拍胸脯,“真到了他娘的那一步,老子就在咱四合院里,支起大锅,架上柴火,也得把‘何师傅伙私房菜’这牌子给他娘的扛下去!只要还有一个工人肯跟着干,只要他们干一活,老子就保证让他们吃上一口热乎的、油水足足的饭菜!这就是老子的道理!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他的话语粗俗,甚至带着几分蛮横,但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刻,这种不讲道理的仗义和近乎偏执的坚持,反而成了一种奇特的、让人心安的稳定剂。至少,食堂里大锅中翻滚的菜肴散发出的浓郁香味依旧,那口感和分量并未因外面的风雨而有丝毫缩减,这让那些选择留下、内心依旧忐忑的人们,在端起饭碗的那一刻,能感受到一丝源自肠胃、继而蔓延至心头的踏实。
而作为销售负责人,心思活络、利弊算计几乎成为本能的许大茂,则经历了一场远比其他人更为激烈和痛苦的思想斗争。在得知轧钢厂文件内容的那一刻,他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他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拉上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他瘫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很快房间里就烟雾弥漫,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境。他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在激烈地厮打,一个声音尖锐而充满诱惑:“许大茂!你是聪明人!看看现在这形势,明摆着是条死路!赶紧跑吧!趁着手里还有客户资源,还有人脉关系,凭你这张嘴和脑子,去哪不能混个风生水起?何必跟着陈醒这条眼看就要沉的破船一起淹死?到时候别赚钱,别把以前攒的那点都赔进去!”
但另一个声音,虽然微弱,却在顽强地反驳:“妈的!跑了是轻松,可……可老子好不容易在这里混出点人样,成了销售负责人,出去喝酒人家也客客气气喊一声‘许经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陈醒……陈醒这子是邪性,可也确实是个干大事的料,跟着他,万一……万一这次又能让他闯过去了呢?那以后……”
对更大利益、更高地位的贪婪,以及在这一年多并肩作战中,内心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的,对这个集体萌芽出的、微弱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最终在经过几乎一夜的煎熬后,以一种近乎赌徒的心态,战胜了那想要立刻抽身逃跑的强烈冲动。
第二上午,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脚踩灭地上最后一个烟头,冲到窗户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他走到洗手盆前,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眼布血丝、脸色憔悴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的自己。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那身因为蜷坐而变得皱巴巴的西装,将领带重新系好,脸上努力挂起了那种他惯有的、混合着精明、市侩与几分虚伪的热情笑容。
他主动敲开了陈醒办公室的门,没有废话,直接道:“陈社长,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能再任由它们这么传下去了!黑的都能被他们成白的!这事交给我,我去摆平!”他充分发挥了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和诡辩之才,在外奔走,与客户、供应商接触时,绝口不提公司面临的困境和审查,反而刻意强调“醒桦”技术如何过硬、产品如何畅销、资金流如何“健康”,将轧钢厂的行为轻描淡写地解释为“响应上面政策要求的正常程序性切割”,并语焉不详地暗示公司已影新的战略规划和融资渠道”,描绘着一幅看似依旧光明的前景。他那能把稻草成金条的本事,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迷惑了一些不明真相、处于观望状态的客户和供应商,勉强维持住了“醒桦”那已然摇摇欲坠的外部形象和岌岌可危的供应链条。
核心层的这几根性格各异、动机不同的支柱,在“醒桦”这艘航船即将倾覆的边缘,用各自的方式,死死地撑住了那最后的框架。于莉的沉稳如山,宋怀远的德高望重,傻柱的蛮横仗义,许大茂的狡黠周旋……他们的坚守,如同一道由不同材质构筑的、微弱却顽强的堤坝,拼尽全力抵挡着恐慌与绝望的潮水,为身处风暴眼的陈醒,争取着那最为宝贵、堪称生死攸关的应对时间。风雨同舟,在此刻,绝非一句空谈,而是用行动铸就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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