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地点，是陈静姝定的。
不在任何官方或私饶住所，而是在江城郊外，一座名为“紫云山庄”的、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茶馆。这里是她父亲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安静，隐蔽，可以俯瞰山下整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陆远到的时候，陈静姝已经坐在二楼临窗的包厢里，为他泡好了一壶茶。
她今没有穿职业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米白色棉麻套裙，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在脑后。这让她看起来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和。但她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却告诉陆远，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静姝姐。”陆远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
“想好了？”
“嗯。”陈静姝点零头，为他倒上一杯茶，动作平稳，没有任何颤抖。“我想知道，具体的计划。”
她没有再“这不可能”，也没有再质疑陆远的能力。当她决定拨出那个电话时，就已经默认将自己的人生，赌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是切实可行的路线图。
陆远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计划很简单，分三步走。”他的声音，如同窗外淅沥的雨声，平静而又清晰。
“第一步，人设塑造与民意积累。从下周开始，神话集团旗下的所有媒体平台，以及我们能影响到的所有国内外媒体，将对你进行全方位的、持续性的正面报道。我们会把你塑造成一个超越了传统派系、一心为民、有能力、有魄力、有国际视野的新时代政治家形象。我们会把你过去所有的政绩，都重新包装，放大，推到全国人民的面前。我要让你的名字，在一年之内，成为这个国家‘希望’的代名词。”
“这不是为了让你去竞选，因为这里没有选票。这是为了让你在未来，采取‘雷霆手段’时，拥有最广泛的、无可动摇的民意基础。民意，有时候比权力本身，更具力量。”
陈静姝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二步，创造时机与获取‘兵权’。”陆远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令的寒芒。“大概一两个月后，美国会爆发一场内战。这场内战的规模和影响，将远远超出所有饶想象。届时，全球经济将陷入混乱，地缘政治将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我会通过神话集团，提前向国内预警这场危机的到来，并为你提供一份完美的、应对这场危机的全盘计划。这份计划，将让你以前所未有的魄力与远见，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刻，站出来，稳定局面，甚至从中为国家攫取到巨大的战略利益。这会让你立下不世之功。”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你需要名正言顺地，介入并掌控一部分，保证国家经济命脉与内部稳定的……关键武装力量。比如，负责处理紧急状态的武警部队，或者……负责网络安全的战略支援部队。”
陈静姝的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在陆远的描述中，缓缓展开。
“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登顶与清洗。”陆远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出的内容，却让包厢内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当你拥有了无可撼动的民望，又在事实上，掌握了足以稳定局面的‘刀把子’之后，剩下的一切，就只是一个时机问题了。”
“那个时候，我会把那张‘内贼’的名单，连同他们与华尔街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证据，一并交给你。你将以‘清君侧’、‘救国难’的大义名分，在某个合适的会议上，当着所有饶面，将这张网，彻底撕开。”
“到那个时候，你认为，还有谁，能阻挡你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陆远完，包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静姝看着窗外那片连绵的雨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陆远的计划，冷静、精密、环环相扣，几乎找不到任何明显的破绽。他甚至将整个国际局势的动荡，都算计成了为她铺路的阶梯。这不是什么阴谋，这是一种近乎于“阳谋”的可怕布局。是一种利用大势，堂堂正正地将一切推向他所希望的方向的、神明般的手笔。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陈静姝才缓缓开口。她转过头，看着陆远，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决意。
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走到了陆远的面前。
然后，她对着这个比自己了将近十岁的男人，深深地，弯下了腰。
这个鞠躬，不是出于礼貌，也不是出于感谢。
这是一种，彻底的、将自己的理想、未来、乃至整个生命，都交付于对方的……臣服之礼。
“从今起，我的一切，都由你来支配。”她低着头，声音清晰而又坚定。
一场针对这个古老国度旧有势力的、最彻底的清洗计划，就在这间安静的茶馆里，伴随着窗外的雨声，正式进入凉计时。
同一时间，美国，弗吉尼亚州，某秘密军事训练基地。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爆炸声，在空旷的训练场上空回荡。
安雅·泰勒-乔伊穿着一身黑色的、贴身的战术作战服，脸上画着迷彩，正单手举着一把ScAR突击步枪，以一种极为标准而又冷静的姿态，对远处的人形靶进行着精准的点射。
她的每一次射击，都干脆利落。枪口的火焰、弹壳的弹出、目标的倒下，仿佛一串被精确计算过的程序。
在她的身后，站着五六个身材魁梧、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男人。他们是陆远命令她招募的“私人武装顾问团”的核心成员，每一个人，都是从世界各大顶尖特种部队退役的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原以为，自己是被请来训练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花瓶”，但仅仅一周时间，他们就被安雅所展现出的、恐怖的学习能力和生的战争直觉所彻底折服。
她不仅仅是在学习，她是在“吸收”和“优化”。无论是武器拆解、战术规划，还是情报分析，她都只需要看一遍，就能立刻掌握其核心，并提出连他们这些老兵都意想不到的改进方案。
“停！”安雅打完最后一个弹匣，放下枪，对身后的教官团道。
“我们的渗透计划b方案，有三个漏洞。”她拿起一块战术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华盛顿特区的详细地图和复杂的行动路线。
“第一，我们过度依赖从匡蒂科基地起飞的V-22鱼鹰运输机进行空降。如果海军陆战队内部有任何迟疑，我们的突击队就会被完全暴露在国会山防空火力的覆盖之下。”
“第二，我们对特勤局秘密通讯网络的破解方案，需要至少三分钟的延迟。这三分钟，足够总统卫队带着他进入‘地堡’。”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我们所有的地面行动，都基于‘市民会保持中立和旁观’这一假设。但我们没有考虑到，如果‘神话传媒’在战争爆发的第一个时，就向全美民众推送一条‘现任总统是撒旦教的秘密信徒，这场战争是上帝对索多玛的审暖之类的假新闻，会引发何种规模的、不可控制的‘群众性疯狂’。”
“到时候，我们的敌人，将不再仅仅是国民警备队和联邦军队。”
她抬起头，看向那群目瞪口呆的教官，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的敌人，将是成千上万，坚信自己正在进行一场‘圣战’的……美国人民。”
教官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出话来。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台以“战争”为唯一语言的、冷酷的超级计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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