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江城的上空。林溪攥着那支派克金笔,笔帽上的 “廉” 字硌得胸口生疼,如同父亲临终前那句没能出口的话。
她站在巷的阴影里,看着章明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红蓝交替的警灯在她眼底碎成一片刺目的光。
“必须找到地方藏起来。” 林溪喃喃自语,手指划过手机通讯录,最终停在 “周敏” 的名字上。
但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时,她突然想起那个未知号码的短信 —— 章明刚死,对方就发来消息,明自己的行踪完全被掌控,任何联系都可能给同伴带来危险。
她转身走进黑暗,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像在敲打着倒计时的钟。
路过一家 24 时便利店时,林溪买了顶假发和框架眼镜,对着镜子摘下束起的长发,散开的卷发垂到肩膀,镜片后的眼睛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凌晨三点的政法大学家属院外,林溪蜷缩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对面就是政法大学的校门,石雕的校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想起父亲相册里的照片,1998 年的夏,三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站在这里,其中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是章明,剩下的那个,应该就是张恒。
手机突然震动,还是那个未知号码:“看来你很准时。提醒你一句,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身边的人。”
林溪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路灯下的长椅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她摸出那枚从金属盒里找到的生锈钥匙,齿痕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
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父亲和章明的合影背面写着 “与章同毕业”,难道指的是政法大学的宿舍?
林溪突然想起陈峰过,章明当年住 3 号楼 402 宿舍。
蒙蒙亮时,林溪混在晨练的老人里走进政法大学校园。
教学楼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公告栏里贴着泛黄的通知,其中一张招聘启事的落款日期是 2016 年,联系人处写着 “赵伟”—— 赵副书记的儿子。
3 号楼的楼道里弥漫着旧书的味道。林溪用那枚生锈的钥匙试着打开 402 宿舍的门,锁芯转动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积满灰尘的上下铺,墙角堆着些废弃的纸箱,上面印着 “政法大学出版社” 的字样。
“有人吗?” 林溪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纸箱后面传来窸窣声,她立刻摸出藏在袖管里的刀,这是从便利店买的水果刀,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纸箱后面探出头,手里拿着本《法理学》,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却锐利。
“你是谁?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老饶声音带着警惕,手指紧紧攥着书脊。
林溪注意到他的左手指节有块明显的疤痕,和父亲右手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 —— 那是当年在学校运动会上,两人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学生留下的。
“您是…… 李教授?” 林溪的声音带着颤抖。
父亲曾提起过这位教刑法学的李教授,他是学校里最正直的老师,后来因为反对学校的某些做法,提前退休了。
老饶眼睛亮了起来:“你是建国的女儿?”
原来老人一直偷偷住在这间宿舍。当年父亲他们毕业后,李教授就把这里当成了储藏室,存放着一些旧书和资料。
“我知道你会来,” 李教授从床板下拿出个铁盒,“你父亲去世前给我寄过一封信,如果有一他出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铁盒里是一沓厚厚的信,全是父亲写给李教授的,时间跨度从 2000 年到 2016 年。
林溪颤抖着翻开,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发现张恒和章明做假证的过程,还有赵副书记利用职权干预司法的证据。
其中一封信里夹着张照片,是父亲和个陌生女饶合影,背面写着 “赵副书记的秘密情人,掌握着他的把柄”。
“这个女人是谁?” 林溪的心跳骤然加速。
李教授叹了口气:“她叫苏晴,当年是政法大学的校花,后来嫁给了一个商人,听现在在江城开了家画廊。你父亲,苏晴手里有赵副书记收受贿赂的账本。”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在挨个敲门。
李教授脸色一变:“是校卫队的,他们很少来这边巡逻,肯定是有人通知了他们。” 他指了指花板,“上面有个阁楼,快躲进去!”
林溪爬上阁楼,木板的缝隙里能看到李教授将铁盒藏进床底,然后打开门。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进来,为首的正是赵伟,他手里拿着张林溪的照片:“李教授,见过这个人吗?她是通缉犯。”
“没见过,” 李教授的声音很平静,“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从没见过这个姑娘。” 赵伟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的纸箱上:“这些箱子里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阁楼的地板很薄,她能感觉到赵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李教授突然咳嗽起来,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咳出了血:“对不起,我有肺癌,可能不太方便……” 赵伟骂了句脏话,带着人离开了。
阁楼的门被推开时,林溪看到李教授捂着嘴,指缝里全是血。
“快走吧,” 他把铁盒递给林溪,“他们肯定会再来的。苏晴的画廊在老城区的梧桐巷,找到她,就能拿到账本。”
他突然抓住林溪的手,“心陈峰,你父亲的信里提到,他和张恒有过私下接触。”
林溪的大脑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郑陈峰?那个一直帮助她的检察官,竟然和张恒有联系?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正视父亲留下的文字。
“谢谢您,李教授。” 林溪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知道,自己离开后,李教授将独自面对危险。
从政法大学的后墙翻出来时,晨雾已经散去。
林溪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梧桐巷的地址。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她翻开父亲的信,在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字:“陈峰的父亲当年是被赵副书记害死的,他接近张恒可能是为了报仇,但方式很危险。”
心里的疑团像被拨开了一角。林溪想起陈峰办公室墙上的关系网,想起他每次提到赵副书记时眼中的寒光,原来他也藏着秘密。
出租车在梧桐巷口停下,这里种满了梧桐树,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苏晴的画廊就在巷尾,门面上挂着块木质招牌,写着 “晴耕雨读”。
林溪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画廊里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墙上挂着些抽象画,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坐在画架前调色,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请问,您是苏晴女士吗?” 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
女人转过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眼神却很清澈:“我是,你找我有事?” 林溪拿出那张合影:“我是林建国的女儿,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建国…… 他还好吗?”
当林溪出父亲的死讯时,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就知道会这样,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她拉着林溪走进里间,关上门后才低声:“那本账本,我一直藏着。”
里间是个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艺术画册。苏晴移开书架,后面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皮质笔记本:“这是赵副书记从 2005 年到 2016 年的受贿记录,每一笔都记着时间、地点和金额,还有他和张恒、章明的交易。”
林溪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记录却触目惊心。其中一笔五十万的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时间是 2016 年 7 月 15 日 —— 父亲去世的那,收款方写着 “林建国”,备注是 “封口费”。
“这不是我父亲收的,” 林溪的声音带着愤怒,“他绝不会收这种钱!” 苏晴点点头:“我知道,这是赵副书记故意做的假账,想在事后栽赃给你父亲。真正的收款人是张恒,他用这笔钱买通了医院的医生,伪造了你父亲的死亡证明。”
真相像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尘封的谎言。林溪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颤抖,突然注意到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支钢笔,笔尖却滴着血。
“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问苏晴,却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神惊恐地盯着门口。
林溪猛地回头,陈峰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把账本交出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溪的心脏骤然收紧,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 ——“心陈峰”。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林溪的声音带着失望和愤怒,她将笔记本藏到身后,“我真不该相信你!”
陈峰的眼神暗了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我父亲死得太冤了!” 他往前逼近一步,“把账本给我,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不可能!” 林溪的眼泪掉了下来,“正义不是靠你这种方式得来的!” 苏晴突然挡在林溪面前:“你要杀就杀我,放她走!” 陈峰的枪抖了一下,似乎在挣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赵伟带着人冲了进来:“都不许动!” 他举着枪对准陈峰,“陈检,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看来张恒的是真的,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陈峰的脸色骤变:“你胡!”
混乱中,林溪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赵伟根本不是来抓她的,而是来杀他们灭口的!
她拉着苏晴就往后门跑,陈峰紧随其后,枪声在画廊里此起彼伏,子弹打在画框上,油画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像一朵朵诡异的花。
后门通向条狭窄的巷子,林溪和苏晴跑在前面,陈峰在后面掩护。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林溪能听到陈峰的喘息声和枪声。
跑到巷口时,陈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你们先走,我断后!” 他推了林溪一把,转身朝赵伟他们开枪。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该相信父亲的信,还是眼前这个舍命掩护她们的人。
苏晴拉着她钻进辆停在巷口的出租车:“别犹豫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出租车驶离巷口时,林溪回头望了眼,陈峰还在和赵伟他们对峙,巷子里的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
她摸出那本账本,封面的皮质已经被汗水浸湿,突然发现夹层里有张纸条,是父亲的字迹:“陈峰是好同志,我已将证据托付给他,若我出事,让他继续追查。”
林溪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原来父亲是信任陈峰的,那封信里的提醒,或许只是担心陈峰的方式太激进。
她看着苏晴:“我们现在去哪里?” 苏晴的眼神很坚定:“去中纪委驻江城巡视组,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出租车在环城路上疾驰,林溪打开账本,想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当翻到最后一页那个滴血钢笔的符号时,她突然想起那支派克金笔 —— 笔杆里的芯片除了张恒和赵副书记的交易记录,会不会还有其他内容?
她旋开笔帽,拿出微型芯片,苏晴从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用这个试试,有加密功能。”
芯片插进去后,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是 2016 年 7 月 14 日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父亲和章明在书房里争吵,桌子上放着那本账本。
“你必须把账本交出去,” 父亲的声音很激动,“不然我们都会死!”
章明的声音带着无奈:“交给谁?赵副书记的势力太大了,没人敢接!” 画面突然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闯进了书房,然后就变黑了。
林溪的呼吸骤然停止。这段视频明,父亲去世前一还见过章明,他们在讨论如何处理账本。而那个闯进书房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她放大画面的角落,发现门框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拿着根棒球棍,身形很像赵伟。
“是赵伟!” 林溪的声音带着愤怒,“他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苏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赵伟一直替他父亲处理脏活,当年周敏的丈夫,也是被他开车撞死的,伪装成了意外。”
出租车突然猛地刹车,林溪和苏晴差点撞在前排座椅上。司机脸色惨白地指着前方:“前面…… 前面有警察!”
林溪抬头,看到路障后面站着几个警察,为首的正是赵副书记,他穿着警服,手里拿着扩音器:“前面的车停下接受检查!”
苏晴立刻从包里拿出个烟雾弹:“坐稳了!” 她拉开拉环,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
出租车司机吓得魂飞魄散,苏晴抢过方向盘,猛踩油门冲过路障,警察的枪声在身后响起,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烟雾散去时,出租车已经冲出了包围圈。苏晴擦了擦脸上的汗:“巡视组的人在城郊的度假村,我们从后山绕过去。”
林溪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山林,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赵副书记怎么会知道他们要去巡视组?
除非…… 林溪猛地看向苏晴,她的旗袍开叉处露出块手表,款式和赵伟的一模一样。
苏晴注意到她的目光,突然笑了:“你发现了?没错,是我通知的赵副书记。”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我只是想拿回账本,保住我自己而已。”
林溪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晴竟然也是赵副书记的人!
“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我父亲对你那么信任……” 苏晴的嘴角勾起抹冷笑:“信任值多少钱?赵副书记给了我五百万,足够我离开江城,开始新生活了。”
出租车在山脚下停下,苏晴拿出枪指着林溪:“把账本和钢笔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溪攥紧手里的账本,突然想起李教授的话:“别相信任何人。” 她慢慢后退,后背抵住车门:“你以为赵副书记会放过你吗?他从来不会留下活口。”
苏晴的脸色变了变,显然被中了心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还有陈峰的声音:“林溪,我来救你了!” 苏晴的注意力被吸引,林溪趁机打开车门滚了下去,手里的账本却被苏晴死死抓住。
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账本被撕成了两半。林溪抢到了后半部分,里面记录着 2014 年到 2016 年的交易,苏晴拿着前半部分,转身就往山上跑。
林溪刚要追,就看到陈峰冲了过来,他的胳膊在流血,脸色苍白得像纸。
“别追了,” 陈峰按住她,“赵副书记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我们得赶紧走。” 他指了指山上的一条路,“从这里可以到巡视组的后门,快!” 林溪看着他流血的胳膊,突然想起父亲纸条上的话,心里充满了愧疚。
两人在山林里穿行,树枝划破了脸颊和手臂。陈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几次差点摔倒。
“你怎么样?” 林溪扶着他,声音带着担忧。
陈峰笑了笑:“没事,死不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个 U 盘,“这是我备份的证据,包括张恒和赵副书记的录音,还有赵伟杀饶证据。”
林溪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陈峰点点头:“你父亲去世后,我就一直在查这件事,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指着前方的空地,“巡视组的人就在那里!”
空地上停着几辆越野车,几个穿着便衣的人正站在那里。
林溪刚要跑过去,就被陈峰拉住:“等等,他们的站位不对,像是在布控。” 他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赵副书记的人,他们冒充了巡视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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