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获救的消息和刘送来的铁证,如同两股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林溪疲惫不堪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神经。
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更是沉冤得雪前夜的激动。周海涛亲手篡改协议的手稿和销毁指令!这简直是赐的礼物!
“陆组!刘的证据太关键了!这是周海涛无法抵赖的直接罪证!”林溪对着电话,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没错!这将是钉死周海涛棺材板的最后一颗钉子!”陆涛的声音同样振奋,“赵立东的秘书和周海涛老婆落网,更是意外之喜!撬开他们的嘴,就能知道周海涛和赵立东的藏身之处,以及他们最后的计划!林溪,你立了大功!现在,安心回安全点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车辆调转方向,驶回省检的临时指挥中心。这一次,林溪的心境截然不同。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希望的光芒已经刺破了厚重的阴霾。
指挥中心灯火通明,气氛热烈而紧张。陆涛正亲自审讯赵立东的秘书。隔着单向玻璃,林溪看到那个平时趾高气扬的秘书,此刻面如死灰,在陆涛凌厉的攻势和确凿的证据链面前,心理防线正在迅速崩溃。
与此同时,技术组正在全力追踪周海涛和郑刚可能的藏匿点。刘寄出证据的快递信息已被锁定,省城警方正前往那个便民超市快递柜进行布控和取证。
林溪被安排到隔壁休息室。女干警递给她热牛奶和食物。她强迫自己吃了一些,身体渐渐回暖。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无边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她靠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激烈的争论声将她惊醒。
“陆组!郑刚那边有动作了!很不对劲!”
“清楚!”
“我们监控到郑刚几个失联的手下,突然同时出现在城北开发区!宏业置业那块闲置的地块附近!他们开着一辆无牌的工程车,还带着…带着不少人!看起来像是…施工队?但都带着家伙!”
施工队?宏业置业的地块?林溪的心猛地一紧!那块地!赵立东侄子赵宏的公司通过欺诈手段拿下的地!一直闲置着!郑刚的人去那里干什么?
她立刻冲出休息室。指挥大厅屏幕上,卫星地图清晰地显示着城北开发区的地形。一个红点正在宏业地块附近闪烁移动。
另一块分屏上,是交通监控拍到的模糊画面:一辆黄色的、没有悬挂车牌的大型挖掘机,正在几辆黑色轿车的“护送”下,驶向宏业地块!挖掘机的铲斗在夜色中闪着寒光,操作室里的人影看不真切,但绝非善类!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林溪!郑刚!他不在逃亡,反而带着“施工队”去了宏业的地块?他想干什么?!
“陆组!柳树湾村那边也传来紧急消息!”另一名干警报告,“留守监控的兄弟发现,有十几辆面包车突然冲进村子!下来几十号人,都拿着棍棒,驱赶村民!
目标…目标好像是那些还没签协议、或者之前闹得最凶的几户人家!他们…他们在砸门!要强行拆房!”
强行拆房?!又是强拆?!在省检已经立案、周海涛在逃、风声鹤唳的当口?!郑刚疯了不成?!
“报告!审讯有突破!”负责审讯秘书的干警冲出来,“秘书交代了!他…赵立东和周海涛彻底闹翻了!周海涛指责赵立东见死不救,赵立东骂周海涛愚蠢惹祸!最后联系时,周海涛撂下狠话,…‘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老子把捅破,谁也别想好过!’然后提到…提到‘开发区’和‘钉子户’!”
“开发区?钉子户?”陆涛眼神一凛,瞬间将宏业地块的“施工队”和柳树湾的强拆联系起来!“周海涛要狗急跳墙,制造大规模群体性事件!把水搅浑!甚至…用暴力冲突引发的混乱来掩护他逃跑!或者拉赵立东同归于尽!”
“立刻通知开发区和柳树湾所属辖区派出所!不!直接调动武警!火速前往两地!阻止暴力强拆!保护群众安全!”陆涛对着通讯器怒吼,“通知媒体!让可靠记者立刻赶往现场!把郑刚和周海涛的暴行直播出去!快!”
命令如同惊雷炸响!整个指挥中心再次高速运转!警笛声在远方隐约传来。
林溪看着屏幕上兵分两路的地图标记,心急如焚。郑刚在宏业地块的行动尤其诡异!那里是空地,没影钉子户”可拆!他开着挖掘机去那里干什么?难道地下埋着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证据! 周海涛在协调会后后台下令销毁的“证据”!他提到过“信访局旧档案室”,但会不会是障眼法?真正的核心证据,会不会埋在了这片属于宏业置业、被严密看守、又处于开发漩涡中心的地块之下?!
“陆组!”林溪冲到陆涛面前,“宏业地块!郑刚去那里不是拆房!那里没房子!他可能是去…销毁证据!埋在地下的证据!周海涛之前提到销毁协议,但地点可能不是信访局!”
陆涛目光如炬,瞬间明白了林溪的猜测!这完全符合周海涛的狡诈性格!
“调整部署!”陆涛当机立断,“开发区武警分队!首要目标,控制宏业地块!阻止任何人破坏现场!尤其是那辆挖掘机!把它给我扣下来!柳树湾分队,全力阻止强拆,保护村民!”
林溪看着陆涛,坚定地:“陆组,我要去宏业地块!我对那里熟悉!而且,可能只有我知道他们可能把东西埋在哪里!”她想起了上次冒险去拍摄闲置地块时,留意到的几处可疑的、新翻动过的土堆!
陆涛看着林溪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略一沉吟,重重点头:“好!注意安全!张,你保护林溪同志一起去!全程佩戴记录仪!”
夜色中,警灯闪烁。林溪乘坐的车辆,跟随着呼啸的武警车队,朝着城北开发区宏业地块疾驰而去。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不是为了母亲,而是为了挖掘出那深埋地下、可能关乎无数人命阅铁证!
宏业地块外围已被先期抵达的武警拉起了警戒线。那辆无牌的黄色大型挖掘机,如同一个钢铁怪兽,停在荒地的中央,巨大的铲斗悬在半空。
几个郑刚的手下被武警制服,按在地上。但驾驶室里,空无一人!郑刚不在车里!
“报告!现场已控制!发现一个刚挖开不久的大坑!坑里有焚烧过的灰烬和一些未烧尽的纸质碎片!正在清理!”一名武警军官报告。
焚烧坑!他们果然在销毁证据!
林溪跳下车,在干警的保护下,冲向那个被探照灯照得雪亮的大坑。坑边散落着汽油桶和助燃剂的空瓶。
坑底,是厚厚的、混合着灰白色纸灰和黑色炭块的泥土,一些烧焦蜷曲的纸片边缘露在外面。
“心!可能有未燃尽的火星!”武警提醒。
林溪不顾刺鼻的焦糊味,蹲在坑边,戴上手套,心翼翼地拨开表层的灰土。她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证据啊!被付之一炬!
突然,她的手指触碰到一片比其他碎片稍厚、边缘被烧焦但中间部分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保护的纸片。她心翼翼地将其捡起,吹掉表面的浮灰。
这是一张被烧掉大半的表格。残留的部分,还能看到抬头:《江城市信访事项登记表》。登记人姓名一栏被烧毁,但事项内容一栏,残留的几个字让林溪瞳孔骤缩:
“…补偿标准…篡改…联名举报…”
是举报信!而且是关于补偿标准篡改的联名举报信!
表格下方,在“领导批示”一栏,残留着几行尚未完全烧毁的钢笔字迹!那字迹…林溪太熟悉了!飞扬跋扈,带着特有的连笔!是周海涛的笔迹!
批示内容残留:
“…无中生有,挑…事端!转周海涛同志…妥善处理…消除…影响…”
“妥善处理…消除影响…”林溪看着这残留的批示,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周海涛所谓的“妥善处理”,就是将这些举报信付之一炬!连同那些村民微弱的呼声,一起埋葬在这荒芜的土地之下!
“陆组!发现重要物证!”林溪立刻通过耳机汇报,“被焚烧的是举报信!有周海涛批示‘妥善处理’!证明他系统性地毁灭信访证据!”
就在这时,负责搜索挖掘机的武警突然喊道:“报告!驾驶座下面发现一个背包!”
背包被迅速取出,打开。里面没有武器,只有几捆用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现金!还有几本护照和几张机票!
“是郑刚的包!他弃车逃跑了!带着钱和护照!”陆涛的声音传来,“他肯定还没跑远!立刻封锁周边!搜!”
郑刚跑了!带着钱和跑路的证件!但周海涛呢?他才是主谋!
林溪看着坑中未燃尽的举报信碎片,看着那残留的批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周海涛要毁灭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些纸片!
他要毁灭的,是所有能证明他罪行的“人”和“事”!柳树湾的强拆…会不会也是他“毁灭计划”的一部分?为了彻底抹去那些不肯屈服的“钉子户”?!
她立刻看向柳树湾方向的监控画面。画面中,武警部队已经赶到,与正在砸门行凶的歹徒发生了激烈冲突!催泪弹的烟雾弥漫,棍棒与盾牌的撞击声,村民的哭喊声…场面一片混乱!
“陆组!柳树湾那边情况危急!强拆队有武器!村民在反抗!有人员受伤!”前线传来紧急报告!
林溪的心揪紧了!混乱!这正是周海涛想要的!在混乱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她必须去!那里可能有最后的线索,也可能…有她必须阻止的悲剧!
“陆组!我要去柳树湾!”林溪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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