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在药圃库房差点搞出幺蛾子，叶元辰老实了好几。干活更卖力，眼神绝不乱瞟，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
那枚捡来的冰凰玉牌被他用破布裹了又裹，深深塞在铺盖卷最底下，轻易不敢再看。这玩意儿烫手。
苏沐雨师姐似乎也没把那短暂的异常波动太放在心上，大概真以为是地火不稳或者自己累迷糊了。之后叶元辰又去药圃帮过两次忙，她都只是正常分配任务，没多看他一眼。
叶元辰乐得如此。他白重复着挑水、劈柴、伺候废料田的活计，晚上则抓紧一切时间修炼。五块下品灵石很快耗去三块，修为艰难地朝着聚气四层顶峰缓慢爬升。没有井水那般的“猛药”，这速度让他有点焦躁。
他知道自己必须耐心，但青岚城的阴影和井底的秘密像两根鞭子，时不时就在他心里抽一下。
怀里的残刃也安分得让人心里发毛，自那次轻微的嗡鸣后，再无异动。可叶元辰总觉得，这玩意儿像是在……蛰伏？或者，在等待什么？
这下午，叶元辰被张管事吆喝着，跟另外几个杂役一起去丹房区域外围清理垃圾。主要是把一些废弃的丹炉残渣、炼废的药膏块越指定的堆放处。
活又脏又累，丹渣还往往带着各种古怪刺鼻的气味，甚至残留着不稳定的能量，一个不好就容易呛着或者烫伤。
干到一半，就听前面一个丹室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和一阵剧烈的咳嗽。
“妈的！又炸了！这破火候怎么这么难控！”
一个穿着红色弟子服、梳着双丫髻的姑娘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冲出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不停地扇着面前的烟雾。她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十四五岁，但修为却不低，赫然有聚气六层的样子，身上的火灵力波动异常活跃，甚至有点…躁动不安。
“看什么看！没看过炼丹失败啊！”姑娘脾气显然不怎么好，见叶元辰几个杂役看过来，立刻瞪起眼睛吼了一句，像个被点了尾巴的爆竹。
叶元辰赶紧低下头继续干活。这估计是哪个内门或者背景硬实的外门弟子，惹不起。
那姑娘骂骂咧咧地，也没叫人帮忙，自己捏着鼻子又冲回丹室，大概是去收拾残局了。过了一会儿，她拖着一个沉甸甸的、还冒着青烟和刺鼻焦糊味的废丹炉出来，没好气地扔到垃圾堆旁。
“赶紧弄走！看着就烦！”她甩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那废丹炉滚到叶元辰脚边，炉壁烫得吓人，里面黑乎乎一片，残留着极其狂暴的火系灵力和一股呛饶硫磺味。这炉子材质普通，经过这么一炸，灵纹尽毁，算是彻底报废了。
叶元辰忍着高温和怪味，正准备和其他杂役一起把这破炉子搬上板车，手心接触到炉壁的瞬间——
他胸口处的万界石，毫无征兆地，猛地一热！
比上次接触淬火草废渣时强烈十倍不止的吸力自行产生！
炉壁内残留的、那异常狂暴灼热的失败丹药能量和地火余烬，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他掌心涌来！
“呃！”叶元辰闷哼一声，整条手臂瞬间如同被烙铁烫过，剧痛钻心！那能量太暴烈了，远超井水中的蚀灵之力，几乎要瞬间冲毁他的经脉！
万界石疯狂运转，表面的纹路似乎都在发烫，拼命地吞噬、转化这突如其来的“猛火”。但这次的能量过于凶猛，转化速度明显跟不上涌入的速度！
叶元辰脸都白了，想甩手，却发现手掌像是被黏在了炉壁上！再这么下去，不到三息，他这条胳膊就得废掉！
危急关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几乎是本能地，他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异能量”！这能量源自万界石转化蚀灵之力而来，性质似乎更为中正平和，带着一种奇特的包容性。
他尝试着引导这丝异能量，冲向掌心，不是去对抗，而是去……包裹、调和那股冲入体内的狂暴火能！
滋啦！
仿佛烧红的铁块被投入冰水，两种能量在他经脉内剧烈冲突，带来难以言喻的撕裂痛楚！
叶元辰疼得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嘣作响，汗如雨下。
但奇迹般的，在那丝异能量的强行介入和下，狂暴火能的冲势竟然真的被延缓了一丝！就这一丝迟滞，给了万界石宝贵的喘息之机！
嗡！
万界石光芒微闪（外人不可见），转化速度陡然加快！那股灼热暴烈的能量被迅速剥离、分解，最终化为一缕缕比头发丝还细的、异常精纯平和的暖流，反哺回他的经脉。
痛楚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福就像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了甘霖，虽然量很少，但品质高得吓人！
就这么短短几息时间，他感觉自己的修为竟然肉眼可见地涨了一截！距离四层顶峰更近了！
而且，那丝异能量在这次的“调和”过程中，似乎也壮大了一丝，变得更加灵动。
“喂！你发什么呆呢！快点搬啊！”旁边一个杂役推了他一把。
叶元辰猛地回神，发现手掌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炉壁。他赶紧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骇与狂喜，和其他人一起将废炉搬上车。
他的心还在砰砰狂跳。
成功了！不仅成功吸收了更狂暴的能量，还初步找到了利用异能量进行调和的方法！
虽然过程险之又险，痛苦万分，但这无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意味着，以后他或许可以尝试吸收更多种类的异种能量，而不仅仅依赖井水！
万界石的能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强大、更诡异！
他强压着激动，默默推着车，脑子里飞速盘算。丹房区域，简直就是他的风水宝地！这里充斥着各种炼丹失败残留的、属性各异却无人问津的“废能”！
只要心一点，再心一点……
正想着，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身材高挑、容貌姣好却带着几分精明的女弟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女弟子眼睛很亮，目光在几个杂役和板车的垃圾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叶元辰刚刚搬的那个、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的废丹炉上。
“等等。”她开口，声音清脆，“这炉子……是刚才火灵儿师妹那边扔出来的？”
推车的杂役赶紧点头哈腰：“是的，秦婉师姐。刚炸炉，让我们赶紧清理走。”
秦婉走上前，完全不顾忌那点污渍和怪味，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那废炉破损的灵纹处抹了一下，指尖捻了捻残留的药灰，又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蹙。
“赤阳草加多了，地火又控猛了，难怪炸得这么彻底……可惜了里面那点金须参的药力，全浪费了。”她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随即看向杂役们，“这炉渣倒掉前，帮我留意一下，里面有没有未燃尽的金须参参须，或者凝结的金属性药渣，有的话，分开留着，我按价收。”
杂役们连忙应下。这种顺手捡点边角料换零碎灵石的事，在杂役中并不少见。
秦婉吩咐完，目光无意间扫过叶元辰，似乎在他那还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红晕（刚刚被烫的）的脸上停顿了半秒，但也没多问，只是笑了笑：“辛苦了。”
那笑容看似随和，眼底却带着一种惯于衡量价值的审视感，让叶元辰心里微微一凛。
这个秦婉师姐，不简单。她对药性的了解，和对这些“废料”价值的敏锐，远超普通弟子。
清理完垃圾回去的路上，叶元辰一直沉默着。
身体里那缕新转化的精纯能量还在缓缓滋养着经脉，提醒着他刚才那短暂而危险的收获。
前路似乎清晰了一些。利用万界石和异能量，吸收丹房区域的废弃能量，可以极大加快修炼速度。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一个控制不好就是重伤。而且，丹房区域人多眼杂，今有秦婉，明可能就有李婉王婉。那个炸炉的火灵儿，脾气火爆，更是个不稳定因素。
还有怀里那该死的残刃，知道下次它会对哪种能量产生反应。
他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两块下品灵石，又想起秦婉要收购特定药渣时那精明的眼神。
或许……除了偷偷吸收，还能想办法主动收集一些特定的“废料”，既能转化修炼，又能找机会换成灵石？双管齐下？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但怎么收集？收集哪些？如何避人耳目？又如何与秦婉那样的精明人打交道而不被看出破绽？
一大堆问题瞬间涌上心头。
他抬头望了望丹房区域那缭绕的淡淡烟气，那里仿佛充满了危险，又充满了机遇。
得好好计划计划了。每一步，都得走得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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