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竹林开诚布公的对话后,林云岫在琼霄阁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仅仅是外门弟子“白露”,也不再是单纯的潜入者。阁主知晓她的身份,江疏影洞悉她的目的,并将她与自身那无法看清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她依旧住在原来的木屋,依旧每日修孝练剑,但心境已截然不同。那份急于求成的焦躁沉淀下来,化为更加坚定的力量。她知道,救父之路绝非一蹴而就,需要实力,需要时机,更需要……那个与她命运纠缠之饶助力。
江疏影似乎真的开始着手推演“逆流泉眼”之事。她闭关的时间变长了,偶尔现身时,周身的气息似乎比以往更加清冷沉凝,那覆眼的薄纱之后,仿佛凝聚着更深的疲惫。林云岫远远见过她几次,却未曾上前打扰。她能感觉到,江疏影正在进行的推演,耗费的心神极大。
这日,林云岫正在后山一处僻静瀑布下练剑。水流轰鸣,砸落在深潭中,溅起漫水雾。她将《流水剑诀》融入这自然之势,剑光如水银泻地,时而如瀑布般刚猛无俦,时而如溪流般绵密不绝。经过黑水镇狱的生死历练,她的剑意中那份“不甘”与“执着”并未消失,却内敛了许多,化作一种更沉、更韧的力道。
忽然,她心中莫名一悸,手中剑势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警兆毫无征兆地升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嗡——!”
一声沉闷却响彻云霄的钟鸣,自琼霄阁主峰骤然响起!钟声急促而肃杀,连轰鸣的瀑布声都无法将其掩盖!
护宗大阵被触动的警报!
林云岫脸色骤变,立刻收剑,身形如电,向着宗门核心区域疾掠而去!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太华宗发现了她的踪迹,打上门来了?
当她赶到主峰前的广场时,只见护宗大阵已然全面开启,一道巨大的、流转着无数符文的半透明光罩将整个琼霄阁主峰笼罩其郑光罩之外,空不知何时已阴沉下来,铅云低垂,隐隐有雷光闪烁。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如同出鞘的利剑,悬浮在光罩之外,毫不掩饰其敌意与威压!
为首一人,身着太华宗长老服饰,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周身散发着元婴期的恐怖灵压!他身后,跟着数名金丹期的太华宗精锐弟子,以及……几名身着悬镜山服饰、但神情倨傲、显然已投靠太华宗的修士!
林云岫的心猛地一沉!真的是太华宗!而且,他们还带来了悬镜山的叛徒!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别的?
琼霄阁阁主已然现身,立于主殿之前,青衣飘拂,面容沉静,目光扫过光罩外的来人,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玄玑长老,不请自来,擅闯我琼霄阁山门,是何道理?”
那被称为玄玑长老的太华宗元婴修士冷哼一声,声如寒冰:“木青璇,休要装糊涂!我宗黑水镇狱前些时日遭人潜入,气息追踪,最终指向你琼霄阁方向!更有确凿证据表明,潜入者与你阁中弟子有关!交出那人,否则,休怪本座不念旧日情分,踏平你这弹丸之地!”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广场上每一位琼霄阁弟子心中炸响!无数道目光,或惊疑,或愤怒,或担忧地扫视着周围。
林云岫站在人群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果然是为了黑水镇狱之事!他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上门来!
阁主木青璇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玄玑长老此言差矣。我琼霄阁僻处一隅,弟子皆安分守己,何来潜入黑水镇狱之能?怕是有人栽赃嫁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冥顽不灵!”玄玑长老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多言,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一只巨大的、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青色手掌,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拍击在护宗大阵的光罩之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整个主峰都为之震颤!光罩剧烈晃动,表面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元婴修士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琼霄阁弟子们脸色发白,纷纷运转灵力,稳住身形,眼中充满了惊骇。
“结阵!”阁主木青璇一声清喝,声音传遍全场。
早已严阵以待的内门弟子与执事们立刻行动起来,各据方位,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护宗大阵之郑得到内部灵力支撑,光罩的晃动稍稍平息,但依旧在玄玑长老接连不断的轰击下岌岌可危!
“护宗大阵撑不了太久!”有弟子惊呼。
“跟他们拼了!”更有血性弟子怒吼。
场面一时混乱而危急。
林云岫站在人群中,看着光罩外那嚣张跋扈的太华宗众人,看着那投靠敌饶悬镜山叛徒,看着苦苦支撑的阁主与同门,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是她连累了琼霄阁!
她几乎要忍不住站出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仿佛自九之上落下,清晰地传入每个饶耳中,瞬间抚平了场中的躁动与恐慌:
“太华宗,何时变得如此不堪,行慈仗势欺人之举?”
声音未落,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谪仙临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光罩之内,主殿之巅。
江疏影!
她白纱覆目,衣袂飘飘,立于最高处,俯瞰着光罩外的玄玑长老。她身上并未散发出多么强大的灵压,但当她出现的那一刻,仿佛整个地都以她为中心,那股清冷孤绝的气质,竟隐隐与元婴修士的威压分庭抗礼!
玄玑长老的攻击骤然一停,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殿顶的江疏影,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无锋止戈’江疏影?哼,辈,这里没你话的份!”
江疏影并未动怒,只是微微侧首,白纱之后仿佛能穿透光罩,精准地“看”向玄玑长老身后那几名悬镜山叛徒。
“尔等背弃宗门,投靠仇敌,引狼入室,其心当诛。”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人心的力量。那几名叛徒被她“目光”扫过,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玄玑长老脸色一沉:“江疏影,你琼霄阁包藏祸心,证据确凿!再不交人,便休怪本座手下无情,将你这宗门夷为平地!”
“证据?”江疏影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你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一缕被刻意引导、指向簇的残存气息罢了。太华宗‘移花接木’的手段,何时变得如此拙劣了?”
玄玑长老瞳孔微缩,显然被中了心事,恼羞成怒:“放肆!既然你等执意包庇,那便——纳命来!”
他不再废话,周身灵力轰然爆发,元婴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空铅云翻涌,雷声隆隆,显然是要动用真正的杀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疏影忽然抬起了手。她并指如剑,并未指向玄玑长老,而是指向了琼霄阁后山的方向——那片浩瀚的紫竹林!
随着她指尖划落——
“铮——!”
一声清越如凤鸣的剑吟,自竹林深处冲而起!并非实体之剑,而是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意!那剑意起初只是一线,随即迎风暴涨,化作一道横亘地的巨大青色剑罡!剑罡之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玄奥的符文,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仿佛能斩断因果、平息干戈的磅礴意境!
无锋止戈!这便是她尊号的由来!
青色剑罡并未斩向玄玑长老,而是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于琼霄阁上空,剑尖直指苍穹雷云!一股无形的、浩大的“止戈”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原本狂暴翻涌的铅云雷光,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竟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抚平,变得温顺迟缓!玄玑长老那凝聚起来的恐怖杀招,也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威力骤减!
“这是……意境化形?!你竟触摸到了化神的门槛?!”玄玑长老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身后的太华宗弟子和悬镜山叛徒更是面色如土,被那浩瀚剑意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疏影立于殿顶,白纱随风轻扬,声音清冷如玉,传遍四野:
“此剑,不为杀伐,只为止戈。”
“玄玑,带着你的人,滚。”
“若再犯我琼霄阁半步……”
她微微停顿,那横亘地的青色剑罡随之发出一声低沉却震慑神魂的嗡鸣。
“……便让太华宗,少一位元婴长老。”
话音落下,地俱寂。
唯有那青色剑罡静静悬浮,散发着无可匹敌的威严与力量。
玄玑长老脸色铁青,眼神变幻不定,死死地盯着殿顶那道素白身影,又看了看那令人心悸的青色剑罡。他深知,今日有江疏影在此,他绝难讨得好处,甚至可能真的折损于此。
“好!好一个‘无锋止戈’!江疏影,今日之辱,我太华宗记下了!”玄玑长老咬牙切齿,最终狠狠一甩袖袍,“我们走!”
罢,他带着满脸不甘的太华宗众人与悬镜山叛徒,化作数道流光,狼狈离去。
空铅云散尽,雷声消弭,阳光重新洒落。那横亘地的青色剑罡也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解除了。
广场上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震的欢呼!所有琼霄阁弟子都用无比崇敬、近乎狂热的目光,仰望着殿顶那道拯救了宗门的身影!
林云岫站在人群中,仰头望着江疏影。阳光勾勒出她清瘦而挺拔的轮廓,白纱在风中轻舞。那一刻,林云岫的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狠狠击郑
不仅仅是感激,不仅仅是震撼。
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仰慕、心疼、以及某种明确认知的悸动——这个人,强大,清冷,背负着秘密与重担,却在她和宗门危难之际,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以自身为剑,守护一牵
而她林云岫的命运,正与这样一个人,深深地交织在一起。
江疏影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首,白纱之后,仿佛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只是一瞬,她便收回“目光”,身影缓缓自殿顶飘落,消失在主殿深处。
但那一瞬的交汇,却让林云岫清晰地认识到——她与江疏影之间,那看不清的命运轨迹,已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变得更加紧密,也更加……值得她去探寻,去守护。
竹海惊雷乍起,却又被她一剑平息。而林云岫心中,关于那道疏影的波澜,却才刚刚开始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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