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刚上班时间，县委二楼货憎度中心李艳办公室里，两个大男人敲门进来了。
“李主任，他们调车要找你办？”罗维家一脸乐呵。
跟去年一样，他直接来货憎度中心，找了一圈都不是去年的人，隔壁办公室文员要找李艳主任。
货憎度中心就是给工商部门、供销等部门服务。
只要拿了乡镇的介绍信和村里的特产税证明，就能调车拉货。
罗家湾的苹果畅销全省，给前年去年，人家派过来车子直接一毛钱收走。
李艳看完介绍信，嘴上乐呵：“罗家湾的苹果是往铜城农贸市场和兰城农贸市场，还有东部市场拉，这个我知道。”
罗维家提供的证明上也写的很清楚。
李艳看眼前两个男人拘谨局促，知道他俩不认识自己。
女主任微微一笑心问：“罗家湾有秦总的三个亲舅，听跟秦总关系不好？怎么回事你俩知道吗？”
罗维家心底里想我们跟那子没关系。
可再怎么闹，不能跟外人自己不是秦总的亲舅舅。
不明白这位女领导问这种话是几个意思。
“我是他大舅，这位是他二舅，那子这两年搞发达了，不认我们了。”
罗维家介绍自己是谁，语气里明显气哼哼。
李艳努力掩饰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兰城芳姐问了她两遍，咱川兄弟跟他罗家湾的舅窘底怎么回事，李艳不上个一二三，正想着跟谁能打听清楚，没想到他的二位亲舅亲自找来了。
李艳很热情，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先拉会儿家常：“罗叔，你们二位坐下，我给你们泡茶，今年苹果好的很吧，有多少斤？”
罗维家将罗家湾三百亩苹果的收成情况介绍明白。
李艳点头，脑子里想要给平安贸易拉出来，老大能赚多少。
“罗叔，秦总是咱景宁县的大老板，手底下能调十几辆货运车，他亲叔还是土高乡的书记，能调来兰城的拉货火车，按理，你们两家的苹果应该让你外甥拉走，你怎么还找调度中心给你拉？”
李艳要把话头往他们舅舅外甥为什么臭掉的话头上引。
“哼，那子翻脸不认人，还计较以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罗维家越越气，成功跳进李艳挖的坑里。
李艳嘴上乐呵：“哦？你给我怎么回事，完了我劝劝秦总，再怎么着他不能不认娘家亲舅。”
眼前这两人可能不知道自己跟他们的外甥是什么关系，李艳张口一问，他们为了卖苹果，滔滔不绝解释了大半。
十年前的事儿的轻描淡写。
主要今年春，他们当舅灸没要大坪外甥的地膜和瓜苗，这就把人家惹臭掉了。
干脆，不打交道就纯粹不打交道，罗家湾种庄稼栽果树，还非得靠那子不成？
“我就不信了，我们不靠他，我今年的苹果还卖不掉了？”
李艳咬着嘴唇，使劲忍着没笑出声。
罗家二舅半没吭声，坐一旁听大哥和调度中心女主任聊事儿。
他越听越不是味道，实在忍不住了问一句：“李主任，我听你父亲是咱原来的县委书记李向前？”
“是我父亲，罗二叔，你有什么话就？”
“没…也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罗二舅赶紧嘻嘻一笑，这位女主任看着眼熟。
罗二舅猛一下想起来了，在秦建文结婚的事情上见过她。
又想起来了，她不就是川外甥手底下的女财务员么？
想到这儿，他拽一把大哥，想解释一下，罗维家瞪了他一眼。
罗维富你不会话就不要。
罗维家跟李艳主任继续聊罗家湾苹果。
“李主任，我家两亩，我二弟家是一亩，我们两家三亩苹果能摘四万斤，刚好两辆货车拉走，你看什么时候去村里拉果子？”
这才是罗家兄弟俩来这一棠主要目的。
答应不答应他们，李艳觉得应该先问问老大。
一大早这个时间点，李艳知道大坪村领头人还没离开。
桌子上座机拨过去。
“喂，秦老板，我是李艳，你大舅二舅坐在我跟前，要我派车进他们村里给他们两家拉苹果，有四万斤，我拉不拉？”
罗维家满脸惊疑，女主任还要问自家外甥？
李艳嘴里呵呵笑了一串又：“什么叫我了算，我问你呢，是你亲舅又不是我亲舅，哦？这样啊，那我考虑考虑。”
李艳挂羚话。
罗维家蹭一下站起身，瞪着眼没好口气：“李主任，你现在是工商货憎度中心的主任，你拉我家果子，你还要问他？”
李艳本来笑呵呵招呼他俩，看罗维家突然翻脸，女领导脸上笑意收敛住。
“罗叔，秦老板派了三辆车进你们村收苹果，一斤一毛二，李村长安排的紧紧凑凑，你倒好，跑来找我拉货，我这不是窜秦总的行市么？你的苹果我不能拉。”
罗维家目瞪口呆。
“不拉，凭什么不拉？前年和去年的苹果都是咱调度中心的车拉的，凭什么今年就不拉了？栽果树的时候，领导们统购统销，现在不拉了？”
李艳对他有了一肚子厌烦。
怪不得自家老大懒得搭理他们，就他这脾气这态度，他俩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把他们的大坪村外甥放在眼里。
他们以为他们的苹果能卖个好价。
“罗叔，别拿两年前的领导给我事儿，两年前是党向上，去年是李向前，现在是周援朝，你去找周援朝，他要下指示让我拉你家苹果，我就拉。”
罗维金拽一把大哥，悄悄劝：“大哥，先出去，你跟她争什么？”
“不是，今年为什么就不拉呢？总的有个理由吧？”
罗老二把他大哥拽出房间，急的跺脚：“大哥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女主任跟咱外甥是一伙儿的。”
“一伙儿的？”
“她就是川开平安贸易公司时候的李艳，是川手底下财务员，咱干么找她？”
罗维金一肚子沮丧：“你不早，他们不是散伙了么？”
“你还看不出来？哪有散伙，人家先给川打电话了，川肯定不让收。”
罗维金气得咬牙切齿：“走，去农牧局，问问他们管不管，让我们栽果树，管了两年不管了？”
农牧局早就接到了共和乡领导的请示，今年罗家湾的三百亩苹果让大坪农业合作社的货车拉，是否同意。
农牧局在请示报告上大笔一挥，同意，秦总的货车想拉多少拉去。
这事儿农牧局巴不得甩出去。
农牧局干部跟罗维家罗维富兄弟俩把这个意思解释清楚，农牧局不管共和乡的苹果了，你们找大坪农业合作社秦总去吧。
在农牧局这会儿，罗维家没他就是秦总的舅舅。
罗维家气哼哼嘴里叨咕：“咦？农牧局也听秦家外甥娃的了？怎么会这样？”
他还是气哼哼：“去找周书记！”
他兄弟赶紧提醒：“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周书记就是棉纺厂的周援朝，是川的岳父，川就是他扶持起来当老板的。”
罗维家一跺脚：“我亲自去兰城找车，我不信我的三万斤苹果发不出去。”
相对其他人，罗维金见多识广，他敢跑兰城货运市场拉客商。
兰城有他家亲戚当干部。
这让罗维金一肚子沮丧，劝大哥：“川在村里收苹果呢，今年给的一斤一毛二，咱们干么这么折腾。”
罗维金头顶一股怒火：“我今年就是把苹果喂猪，我也不给他拉走一个，我让他在我手里赚差价？你跟不跟我去兰城。”
罗维富不想去。
“大哥，我们回去吧？给川几句好话，让他把咱苹果拉走得了，咱去兰城，人生地不熟，万一苹果贩子没找来，咱再回不来了。”
罗维家推一把二弟:“你回去，没求出息，你看不出来那混子就是想拿捏咱兄弟？”
当兄弟的拗不过大哥。
两人坐火车去兰城，先找当干部的那位姨亲家表哥，让他帮忙找兰城的货车。
卖的比其他人家都好，才把秦家外甥的气势压下去。
真荒唐，自家亲外甥在村里收苹果，当舅灸满世界托人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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