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成千上万的绿色蝴蝶，围绕着李安翩翩起舞。
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尽头。
李安有些疑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还不等他有太多思考的时间，眼前的场景便产生了变化，每一只蝴蝶好像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成千上万只蝴蝶在这白茫茫的空间里，竟然组成了一幅画面。
李安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吃菌子中毒出现了幻觉一般。
密密麻麻的钢筋刺进车内，他看见其中一些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鲜血溅射而出，一旁坐着的林清新捂着嘴巴一脸惊恐的表情。
这是刚刚发生的场景，但这一次他不再亲身经历，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
“这次又拿什么来换？”
下一秒，蝴蝶又变成了另外一幅画面。
这是他在区亭子旁边和几个孩儿打弹珠的场景，林清新提着袋子，将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这像是一场电影，但毫无逻辑，又如同一张一张的实况照片拼接起来。
画面一晃来到了他苏醒的第一，睁开眼睛之后，他看到两个盗墓贼后生惊恐的往后退去的表情。
“这是李家族谱，能保留着就保留着，实在掉了也无妨，和你的命一样，能活着培养出下一代家臣是最好，没活到那时候也无妨。”
这是他最后对李子的话，那个时候李子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现在老得都快死了。
“你可愿入宫作御医之首？我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
那个时候的慈禧还没老糊涂，光绪还没被囚禁起来。
“李大夫，洋人入清了，你也跟着我们一同下江南去吧，我们随行有很多人，可以照顾你。”
“该死的大烟啊！还我儿子！”
一个个画面连成一片，依次出现在李安的面前，他如同再次回到过去，站在这里就这么看着，这次不再是他亲自经历了。
“花底人世间，梦中蝴蝶，怎得身似庄周？”
李安轻声呢喃自语，这是一场梦，他非常清楚，只不过这梦有些太真实了。
因为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
“好诗，好字！子木真乃大才！王铎甘拜下风！”
这是他和几个文人流觞曲水。
“李总商真是豪爽，这么大的产业，变卖就变卖了！”
这是他又一次快陷入沉睡时变卖产业的时候，因为他知道那买卖干不了几年就得黄。
“姥爷，这鲋鱼真可怜，能把它放了么？”
这是他湖心垂钓，一条鱼被穿瞎了眼睛，侍女见了可怜请求他放了。
这些是身旁有饶，大多是没人时候的场景。
他一个人深夜在山顶赏月的时候。
他一个人摇船看花灯的时候。
他一个人发了疯往悬崖下跳的时候。
一幅幅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如同走马观花，这一次李安变成了别人，他就这么看着自己。
“回陛下，今日便是弱冠。”
“既无父母，朕便代而为之，此乃方士所寻长生丹，朕作弱冠礼赏赐于你。”
“草民诚惶诚恐，叩谢陛下！”
这是在大殿上，嬴政赏赐他长生丹的时候。
“李安，这孩子就叫李安吧！”
很快，他便跟着这一个个画面，回到了他最开始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从产婆手里，接过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儿。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脸上也充斥着笑容，那个时候，他舅舅李斯还没进京，脸上也还没有胡子。
这些场景，都是他这一辈子的亲身经历，如今作为第三者视角看过来，却又有了不同的味道。
这就是他的一生。
他李安两千两百六十五岁，还没有过完，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的一生。
这是这一次，他毫无情绪波动，画面里那些个激动的，悔恨的，愤怒的，失落的，丧心病狂的情绪释放。
都和他毫无关系。
有的只剩下释然，如同年迈的老人突然有一收拾屋子，发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收藏，几张黄碟，破烂的物件儿，和写给别全没敢送出去的情书。
如今看到了，也只是笑了笑。
原来，自己这不同于普通饶一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就不过如此。
相比起沧海桑田的变迁，他这看上去漫长又令外人感到惊叹的一生，不过也是沤珠槿艳罢了。
但这翩翩起舞的蝴蝶，仍旧没有停下，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另外的场景。
“竟然还有？”
李安诧异的道。
无数手握长戟的士兵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见怪不怪了，在这里头，他看到的都是真的，但自己的身体是虚幻的。
别人看不见他，也摸不着。
放眼望去，他看到了两面军旗，红色的写着秦，绿色的写着赵。
远处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正在厮杀。
这场战斗双方人数之多，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士兵占满了。
这等规模的战役，又是秦赵两方，那身穿银色盔甲的将军，无疑是战神白起，这是长平之战。
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它奠定了秦国作为霸主的地位。
再然后他又看到了另外的场景。
八方高台，周围矗立着石柱，中间摆放着巨大的青铜鼎。
台上跪着很多人，皆是身着华服发扣乌纱。
鼎里燃烧着烈火，无数的家畜尸体摆放在周边，远处的士兵们，高举着周字大旗。
这样的场景他在古籍里见过，这是周子祭。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子。
下一秒，他出现在波涛汹涌的河水上方，夹杂着泥沙的浪花从他身体里穿过，远处的岸上，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河流沉思。
李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禹治水。
这已经是夏朝了。
再往后，他又出现在了一片森林之中，到处都是虫鸣鸟叫，金色的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被割成碎片，白色的雾气在碎片中起舞。
一个戴着草帽背着背篓的农夫赤着双脚从他面前走过，接着他疑惑的停下来，弯腰下去。
他的背篓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李安都能叫出名字来，包括他马上要伸手去摘的蘑菇。
那是白毒伞，带有剧毒，人吃下去会七窍流血而死。
但老人就这么摘下来放嘴里咀嚼着，脸上满意的笑容不难看出，味道不错。
很快他便皱起眉头来，将嘴里的残渣吐了出来，接着又把旁边的白毒伞摘了扔进背篓里。
一点儿没有中毒的迹象。
“神农尝百草么？”
李安呢喃了一句。
这老农好像听见他话了一样，竟然疑惑的回头看了身后他这个位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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