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正是一张狰的皮。”
呼老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郎，居然知道这是一张什么皮。
“的确是一张真的皮。”墨剡十分赞同。
“你知道这是一张狰皮？”看到对方这么肯定，呼老酒愈发吃惊。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张真皮。”少年郎被问得颇有些生气，对方到底为什么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在质疑他打猎多年的眼光么？
这酒不离身的老家伙在看不起谁呢？！
“你竟然会知道，这是一张狰的皮...”感受到墨剡认真的目光和坚定的语气，呼老酒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狰这种凶兽，他也只有在芮堡所处的这片地界里见过。
“你以前见过狰，这种凶兽？”呼老酒摩挲着下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狰？”少年郎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默默地闭上了嘴，但听到这陌生且奇怪的名字，还是不由地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呼老酒就对着墨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臭子！敢耍你爷爷？！”老头儿朝着少年郎，劈头盖脸地一顿乱喷，“狰的皮，真的皮，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
呼老酒指着眼前的毛头子，口沫横飞，作势要打。墨剡急忙躲开，抱拳一礼。
“前辈...我无意冒犯，这是个误会...”
“哼，要不是看你射术不错，人才难得，老夫我大耳刮子抽死你！”呼老酒倒也没真的动手，反而一边抚摸，一边打量着手里的那张狰的皮。
“拿好了。”呼老酒将兽皮扔给了墨剡，示意对方把皮张开、举好。
而他自己突然以指代剑，猛然划向兽皮，指尖划过的空间，竟隐隐地泛起了一些涟漪。
“哧”的一声，指剑划在了兽皮上，一股骤然出现的力量透过了兽皮，击中了不明就里的少年郎。
墨剡被一击而退，后背一下子撞在了墙壁上，而且胸口仿佛被尖锐之物撕裂，痛得好像开膛破肚了一样。
他大吃一惊，赶忙扔掉兽皮，捂住胸膛。等痛楚过去，紧张地上下检查起自己的身体来，不过除了胸口还隐隐作痛外，所幸并无任何损伤，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未曾破损。
“嘿嘿，”呼老酒灌了口酒，笑眯眯地注视着面前少年的狼狈样，“别看了，伤不着。”
察觉到自己无恙，墨剡不由地苦笑一声。
这老家伙，还真记仇。
呼老酒双手拿起掉在地上的兽皮，摸索到了刚才那一击的位置，上面只有一条淡淡的划痕，拇指一抹，划痕便消失了，整张兽皮完好如初。
“啧啧，不过是一张雌狰的皮，防御就如此惊人，要是雄的那还得了，”呼老酒把兽皮扔给了墨剡，“臭子，便宜你了，出去以后，找铁蛮子帮你做套皮甲。”
“多谢前辈。”墨剡接过兽皮，向呼老酒抱拳一礼，虽然自己有些意外，但与其装腔作势，还不如坦然接受的好。
“子不错，”呼老酒微微颔首，又喝了口酒，擦了擦嘴继续：“狰这种凶兽，力量强、速度快，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它的防御力，在这片地界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是炼炁士，也没那么容易打穿它们的皮。”
“尤其是赤色的雄狰，那种皮才叫一个‘厚’。”
墨剡揉捏了一下兽皮，感觉十分柔软，却异常坚韧，只是照呼老酒这么一，这皮应该非常珍贵才对，怎么就让给自己了呢？
“前辈，这皮既然这么有用，为何...”
“对你们来有用而已，老夫可用不着，”老头儿打断了少年郎，边边走向了那只柜子，“出去以后别忙着拿出来，这张皮是‘乾字队’上个月输在赌坊里的，他们可是心疼很久了。”
呼老酒把头伸进了柜子，翻找了片刻，没等墨剡收好兽皮，他就一脚合上柜门，皱着眉头端详着手里的东西。
一只带有皮质绑带的，长条形的金属机栝，上面还刻着一只黄蜂。
“尾后针...”
老头儿凝视着机括，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把这东西甩给了墨剡：“拿着吧，在外面心点，别学他死那么快。”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少年郎的身体霎时一僵，仿佛有一件忽略已久的事，突然被点醒了一样。
“前辈，你认识这东西的主人？”墨剡心翼翼地问道。
“和你一样，是个有点赋的毛头子，”呼老酒灌了一口老酒，慢慢沉吟：“可惜，进巡逻队没多长时间就出了意外，这个袖剑，原本是他的防身之物，还是老夫我帮他请‘吴猴儿’做的。”
“他...出了什么意外？”墨剡的心头愈发紧张起来，隐隐猜到了结局。
“呿，还能是什么，以为自己会运炁了，就能横着走了，还不是死在妖族手里。”罢，呼老酒正想猛灌一口老酒，却发现手中的葫芦已经空了。
“喝个酒都不顺心，”呼老酒声嘟囔着，把酒葫芦系在腰间，冲着墨剡催促道：“楞着做什么，戴上啊，你这子看上去挺聪明，怎么老爱发楞。”
“前辈，巡逻队里经常会死人吗？”墨剡没有理睬对方的调侃，兀自问道。
“和妖族打，哪有不死饶。怎么？怕了？”老头儿瞥了瞥少年郎，继续：“放心，练不出先炁的，进不了巡逻队，实力差的，也不会有人要。”
“还有这种事？！”墨剡吃了一惊，脱口而出。
“废话，不会炼精化炁的人根本敌不过妖族，进巡逻队送死吗？”呼老酒疑惑地看着墨剡，却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那为什么阳重明要把我们都编入巡逻队？！
墨剡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又不上来什么，只能追问道：“既然巡逻队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队里的人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是病人吧，就没一个治好离开的吗？”
“老夫我又不是巡逻队的人，怎么会知道？”呼老酒打断了墨剡的追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想知道巡逻队的事，出去以后自己找总领问去。”
墨剡被一句话给呛了回来，只能怔怔地注视着呼老酒，然后缓缓低头，一边平复心情，一边把那尾后针绑在自己的右臂上。
“动一下手腕。”
照着指示，少年郎右手握拳，转动了几下后，一柄两侧开刃，形如尖锥的短剑突然从机栝里弹出。
短剑闪着森冷的寒光，仿佛在拒绝一切血肉之躯靠近。
“用手腕抵住机栝片刻就能出剑，收剑也是如此。这短剑，是用钢牙犼的牙齿做的，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防御差的妖族。”呼老酒在一旁指导少年郎收起袖剑。
少年郎看了看袖剑，又看了看兽皮，心中突然冒出个想法。
这一举动被呼老酒看在眼中，轻声嗤笑道：“傻子，你以为自己活在话本里么？攻防之间，装备除了材质以外，还要看力道、惯势和技巧，难道你射箭杀敌的时候，从来不拉弓吗？”
墨剡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了兽皮。
“接着。”片刻后，呼老酒又抛给了少年郎一件东西。
一大块夹杂着其他石料的，毫无光泽的，乌黑的石头。
“锟铻石？”墨剡把石头捧在手中，不禁想起了王胖子。
自己手上的这块，和王胖子拿出来的差别很大，而且从外表来看，杂质和成色都达不到王胖子的要求。
“看来是已经见过了，”呼老酒手里托着一只空盒子，颇有些温和地对墨剡：“这是块原石，想家的时候，拿这个去找王胖子。”
“可这块石头的质地有些差，王老板应该不会收。”墨剡看着手上的这块锟铻石，毛毛糙糙，虽然比王胖子拿出来的要大上许多，但杂质亦有很多。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块普通的石头。
“这一块要是切得好，可抵的上三块他手上那种成色的石头。”
“前辈，这锟铻石在哪里能找得到？”墨剡一边把石头装进盒子一边问道。
“老夫可不知道，这块原石想来是哪个家伙用不着了，随手输的。”呼老酒抖了抖一只鼓囊囊的布袋子，然后心满意足地扎紧了口袋，也不知他究竟挑了些什么。
“嘿嘿，老夫我先走一步，你子好自为之吧。”罢，未等墨剡回应，便推开屋门，扬长而去。
墨剡看了看手中的三件东西，找了个袋子装好，再次检查了一遍周围，确认没有适合自己的之后，也走了出去。
“可有找到合用之物？”他刚跨出屋门，身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傅香君正微笑着站在一旁，轻摇折扇，温和地注视着少年郎。
“多谢傅前辈，此次确实有些收获，”墨剡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前辈可是要检查一下？”
傅香君看也不看那袋子，自顾自地微笑着：“区区几件俗物，哪比得上少年英才来得珍贵。墨友若不嫌弃，可常来我君子赌坊坐坐。”
“多谢前辈好意，”墨剡朝着傅香君抱拳一礼，“晚辈寻宝已毕，就先告辞了。”
傅香君也不阻拦，嘴角含笑，静静地望着墨剡离去的背影。
晨间随友去，暮色独归来。
墨剡独自回到了空心山中的木屋，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盯着尾后针，怔怔出神。
如果呼老酒得是真的，那阳重明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把我们编入巡逻队呢？
司徒堡主为什么不阻止？她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真想让我们去送死？
墨剡苦思冥想，却不得要领，但又挪不开思绪，毕竟这些问题关乎自己的安危。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少年郎依旧两眼发直，手里拿着馒头，嘴里忘了咀嚼。
突然，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眼怔怔地望着前方，脑海里隐约抓住了什么。
“听呼老酒话里的意思，他应该不知道阳重明对我们过的话。”
“而且呼老酒还进巡逻队是有条件的，秦统领也过进巡逻队不容易。”
“也就是，这芮堡以前可能从没发生过，提前让人进巡逻队的情况。”
“芮堡的规矩，应该不会轻易改变才对，那为什么对我们会如此要求？”
“看那阳重明的样子，不像是临时起意。”
“难道是我们这批人有问题？白在君子楼里确实没见过妖化外显的人，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和陆、邱两人一样，自己都能控制？”
“又或者他们都已经被治好了？”
“对了，陆野芒吃药之后，妖化之相确实减轻了。”
“如果被治好了，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如果规矩没问题，人也没问题，那就是......”
“看来这芮堡，发生了什么事...”
墨剡一屁股坐了下来，双眼恢复了神采，啃了一大口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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