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叹着气走了，今日的空很蓝，可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是灰色的。
尤其是当他回去后，面对那一张张期待的脸庞时，更加觉得内心变得无比的沉重。
有个危险的想法，直击他的脑海。若是投降，是不是还能够换手下弟兄活命？
听摄政王只杀敌军，不杀俘虏。当年也有叛变的乱党，但是在主动投降之后，被充作苦役，戴罪立功后还有了新的出路。
图兰士兵江汜见一个杀一个，从来不要俘虏。所以图兰人对他怕得深沉，可是，他们是大光的子民啊！
“将军，你在想什么？”刚满十二的少年，笑着递给老林一个窝窝头，这是他刚才特意给老林留的。
少年的笑容很阳光，丝毫不知道即将等待他们的命运，“将军，快吃吧，这是大家给你留的，怕你回来没吃的。”
吃食紧张，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都是一视同仁。
老林被叫去商讨作战方案，已经做好了饿一顿的准备，没想到，弟兄们却是记挂着他，专门留了一个窝窝头。
他知道，这窝窝头都是弟兄们忍着不吃省下来的。一个窝窝头要传给好几个人才能吃完，饶是如此，大家也依旧在坚持。
之前，他们以为自己是跟着大义，要去洛都清君侧，为皇上扫清障碍。
但是，现在呢？
再也没有人提起清君侧的事情，就连这个最的孩子，也只是乖乖的跟在后面，从来不开口问缘由。
大家都有着统一的默契，好像谁问了缘由之后，那种沉默的平衡便会被打破。
他们的坚持，也将会瞬间蹦散！
“子，怕死吗？”老林没有推辞，接过窝窝头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心，连掉下来的渣，都仔细的捡起来，吃了个干净。
被问到的少年，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但是随即，还是缓慢的点了下头，“怕。”
他的眼睛很亮，可是却看不到希望。虽然年纪，可是对于自己的未来，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老林知道他的情况，全家逃荒，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投身在军营，这才混得一口饭吃。
他来军营，是为了活，而不是去送死！
士兵诚恳的态度，让老林沉默了。不光是他，敢问这军中的所有人，又有谁是真的想要去死呢？
只是他们是宣王的兵，没有办法。宣王做什么，他们就要做什么。
哪怕，是让他们去当图兰饶垫脚石……
可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老林望着空陷入了沉思，而与此同时，同他谈完心的老方，却是已经开始在营帐中，慢慢的行动起来。
“摄政王不杀俘虏，我们是大光的子民，图兰人必死无疑，但我们却不是。”老方提起之前江汜对待叛党的态度，长吁一声：
“哪怕是做苦役，也还有一条命在。有命在，就有盼头。可要是真的当了图兰饶垫脚石，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这样的话，很快便在宣王的营帐中流传起来。大家都保持着难得的默契，绝口不提是谁的，但是却都心知肚明。
正如老林之前所想，没有人想死——想活，就得想办法！
而这种团结的态度，让宣王对此一无所知。他与图兰三皇子商议好了作战方案，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起了总攻！
“敌军来袭！”
“敌军来袭！”
衡州守城的士兵们，一发现宣王大军的动作，快速的响应。
先是守护城门的人迅速到位，接着，消息一环接一环的传出去，所有人都按照之前布置的守城计划，开始行动。
江汜带着宋辉等人，在营帐中彻夜未眠。听到敌军来袭的消息时，众人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宋辉，布防。周嗣，带人绕后扰乱他们的步伐。其余热，按原计划行事。”江汜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末将听令！”
江汜临危不乱，将士们也临危不惧。所有人健步如飞，按照事先的演练与准备，快速的反应与行动。
城楼上的士兵们，不断的往下投石。根本不管你爬到了哪里，反正就是闭眼往下投就对了。
用宋辉的话来，那就是这个时候不用管什么准头，要的就是气势！
衡州将士们井然有序的抵挡，让宣王感觉到了危机。尤其是他们的人不断的蜂拥而上，却仍旧没有撬开城门时，更令他察觉到了压力。
但是好在，他们的人数多，就算是用人铺路，也能够把江汜的兵力给消耗掉！
他只要坚持住，就一定能行！
图兰三皇子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更何况，冲在前面的都是宣王的人马，他们图兰的士兵都在后方，所以战局如何激烈如何残酷，他并不在意。
只要牺牲的人不是他们的人，那就够了。
“虎子！”老林一把将虎子给拉回来，这才躲开上面不断飞来的利箭。他带着这经验不足的兵，左躲右逃，终于在看到对方眼底的惶恐时，狠下心：
“他娘的，老子不打了！”
藏在胸口的白旗，被高高举起。有一个人开始，就有无数的人跟上。不一会的功夫，下面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停止射击！”
宋辉看着那些飞扬的白旗，心里笑开了花，但是面上却十分正经，“敌军情况有变，暂时休战！”
宣王在后面瞠目结舌，别茶杯了，连随身的佩剑都想给它折断来出气，“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
看到投降的白旗后，他一口气差点被上来，怒吼道：“投什么降，你们是想死吗？！”
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心。
宣王治军不严，待军也不好，大家跟着他，本来也就是为了能有一口饭吃。但是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面对要把他们当做替死鬼的宣王，这口饭吃不吃，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老林跟老方对视一眼，对着城楼上的宋辉大喊道：“宣王勾结图兰，是大光的叛徒。我等不愿同流合污，主动请降，请摄政王放我等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后面的将士便跟着喊道：“请摄政王放我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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