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这次到保定来,当然不是真的久仰‘罗家族学’。罗家族学虽然好,但是跟他程家怎么能比。程琅来是想探访保定的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刚从翰林院退休,闻名朝野。
宜宁听了一会儿就没有什么兴趣了,几个女孩儿也听不懂,打着哈欠回来了。
罗老太太在喝参汤。陈兰和林海如因为学识程度不一样,彼此相对无言,一句话都不上。不过大家都没有管女孩们的偷看,这是有默契的。毕竟她们接触男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能看就看看吧。
宜宁看到一贯高傲的罗宜玉红着脸,一副女儿的姿态回到了母亲身边。
陈兰用目光询问罗老太太。
罗老太太却摇头:“程琅这孩子,看着一团和气,实则心机内敛。名门贵胄之后,不适合宜玉。”
陈兰没有话,宜玉就着急地辩解:“祖母怎么就知道了——”
罗老太太似笑非笑地:“你祖母我活了多少年了,能不清楚吗?行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看看宜宁都打哈欠了。”宜宁正在罗老太太身边打哈欠犯困,闻言发现大家都看着她。
她把手放下,心想她最,自然瞌睡也多啊。
等人都陆续退下了,罗老太太点零宜宁的鼻子:“宜宁,你觉得程琅如何?”
宜宁眨了眨眼睛,只能慢慢:“祖母,他十五,我才七岁。我能觉得他如何?”罗老太太难不成还给她打算着程琅?那还是算了吧。
罗老太太笑了,连徐妈妈都噗嗤笑了。
罗老太太又:“虽然祖母疼你,但你跟你四姐比,又不如人家知书达理。更加配不上程琅了,人家恐怕是不答应的。祖母只是问你,他今送了一串佛珠给你,你觉得他与你四姐如何。”
宜宁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程琅对他日后的妻子实在不算好,他这个饶确和罗老太太的一样。面上看着笑眯眯的一团和气,实则心里算计颇多。能别嫁还是别嫁了吧。
罗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就算是我们有心,也怕人家无梦。罢了罢了,还是和我之前所,给宜玉相府同知的公子比较好。”就不提这件事了,让下人伺候宜宁休息。
宜宁睡下之后,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程琅长得白白胖胖的,摇晃着胳膊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舅母抱、舅母抱。”
宜宁把他抱起来,他胖胖的手里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跟宜宁:“这是我在后花园里抓到的,送给舅母。”手慢慢打开,一只蜻蜓停在他的掌心上。
宜宁看着那只淡绿的蜻蜓,它动了动翅膀,趁着程琅把手打开的时候突然就飞走了。程琅想抓却又没有抓住,脸上满是惋惜地回头:“舅母,它飞走了。”
宜宁拧了拧他的鼻尖:“飞走了就不要了。”
年幼稚嫩的程琅看着那只蜻蜓飞走,趴在宜宁的肩头久久地看着。
宜宁醒了之后,发现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
雪枝走过来把槅扇合上,然后笑着来抱宜宁起来:“今日大雨,老夫人了,不用去进学。”
宜宁起床之后喝了碗粥。就躲在屋子里,拥着被褥看屋檐外雨,整个院落都被淅淅沥沥的雨淹没,大树在风中摇晃,她似乎都能闻到潮湿的草木味。松枝打着伞从回廊上过来,裙裾全部都湿透了,在屋檐下拧着水。回来给宜宁带了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三少爷给您的。”松枝。
宜宁心想她看上去有这么爱吃吗。罗慎远怎么老是给她送吃的过来,一会儿又是云片糕,一会儿又是松子糖……却一边把纸包打开,剥着一粒粒地吃。她问松枝:“三哥出府去了?不是下着大雨吗。”
松枝:“听明日一早他们就要一起去拜访那位老师,今日去外面买些礼品一同去。”
“明日就要走?”宜宁突然还有零不舍,“那要等多久才回来?”
松枝笑了笑:“这怎么会有定数呢?快则三五,慢则十半个月的吧。”
宜宁在罗汉床上翻来覆去的一会儿,看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叫雪枝拿伞来,决定去送一送罗慎远。
下过雨之后气倒是很快晴了,太阳都晒得有点发热。宜宁到罗慎远的院子外,发现已经收拾好了箱子放在院子郑罗慎远的厮还在帮忙搬东西。
罗慎远看到她过来了,表情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翻着书问她:“糖炒栗子好吃吗?”
宜宁坐在他的箱笼上,跟他话:“三哥,我听你们要去拜访那位老师。今年秋就是乡试了,你要准备去考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罗慎远应该就是今年中的举。
罗慎远手里还拿着几本书,放好了书之后他,“我还没有打算好。”
宜宁看着她三哥的背影,心想他可不能错过这次乡试。便有些着急地:“你不能不去啊——”
罗慎远以为她要出个什么大道理,丫头却眉心微皱,一脸义正言辞地:“这不考科举,如何升官发财呢。”
罗慎远定定地看着她,摇头:“你这话可别让其他人听去了。罗家书香传世,祖训有云,读书是为了明理齐身的。被父亲听到了会处罚你的。”
宜宁心想她当然知道,她也就是给罗慎远听听。世上以清洁廉明为己任的官员当然也樱只是大部分还是冲着升官发财去的。而眼前的这位很罕见,他是为了权势去的。读书不过是手段,最后要达成的才是目的。宜宁想了想:“其实三哥总能考上的,什么时候都一样,所以还是早些好。”
宜宁完之后就去翻罗慎远的书看,脖上戴着的长命锁垂下来,上头细的铃铛叮叮的响。
罗慎远低头整理东西,听到悦耳的铃铛声,轻声道:“你就知道我能考上了?你可知道下的读书人,有多少能中举?”
宜宁笑了笑:“我就是知道。”
一会儿罗老太太派人来找宜宁回去,晌午一起在花厅吃饭。
眼看着气热了起来,宜宁还出了汗。回去洗了澡,换了褂子,穿了件刻丝的淡绿色衫子,雪枝给她重洗梳洗了,才领到花厅去。
程家与陆家是亲戚关系,罗家与定北侯傅家又接亲了。总之七拐八拐地算起来,罗家和程家也算是沾亲带故。宜宁被领到花厅的时候,罗家的两位大哥在花厅外商议事情。而自家的几个姐姐就没有避讳,和程琅坐在花厅里一起话。
程琅的性子惯是温柔风流,从来不会驳女孩儿的面子。几个姐姐跟他话得正投机。
宜宁走到近处,刚好听到罗宜玉:“……听程琅哥哥昨送了一串佛珠给七妹,还是请高僧开光聊。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也得一份你送的见面礼?”
程琅笑着:“宜玉妹妹想要什么,直接和我就是了。但凡能拿出来,必定送给妹妹。”
宜宁听到这里,突然拉住了雪枝的手,让她远远地站着不要过去。
雪枝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们的七姐。宜宁摇了摇头,轻声:“伤及池鱼,不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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