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燃了一夜,仍有余温。当醒来的人刨开外面的灰烬,朝里面扔两把半干的柴禾时,便噼里啪啦一阵一阵冒青烟。
不多时,死灰复燃。
曹年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夜间他虽然睡得像牲口一样沉,但一到了清晨,稍稍有动静就能够将他吵醒。虽然不能睡足是件特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但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呼——
吐出第一口气的时候,曹年心里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欢欣。
他只有一个念头。
我还活着!
别的什么都没樱
呼——
一个呼吸之后
他眨了眨眼睛。在眼睛一闭,一睁的瞬间,有太多的画面闪现而过。
奇形怪状的火焰,带血的长矛,锋利的獠牙和粉红的牙根以及一个个跳跃的癫狂的影子。仿佛远古壁画的画面讲述着昨夜的疯狂和血腥,宛如人类蒙昧年代的顽强历史在重演,只不过故事的主角变成了这群来自现代社会的男男女女。
痛快!
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患有严重的恐血症,严重到看到番茄酱都能昏倒。流血是什么滋味?见到别人流血,又是什么滋味?他一直都不敢想。
可就在昨夜,长久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流血的滋味···
呼——
当他又呼吸了一次之后。
他渐渐开始着眼于眼前了,不再想昨那些事情了,有人管这疆神志清晰了’。
只是——
该死!
他只是动了动手臂。可是臂以及肱二头肌却传来一阵强烈的,胜过了千刀万剐的痛苦。本能的,曹年放下了手臂,但是痛苦并没有因茨减少,因为随着意识掌控身体,他才发现身体的每一处都传来钻骨,钻心的疼痛!
这不是丛林的湿气所引起的病灶,而是昨日毫无节制地使用这血肉之躯所导致的后遗症。手臂,肩膀,肋下,胸口,后背···这些地方的肉就好像不是肉,而是一块块引发疼痛的症结。
“痛是正常的,而且长痛不如短痛。”21号早就已经醒了,正地往火堆中添树叶,树枝。从曹年痛苦到扭曲的面目中,他似乎找到了大的快乐,乐不可支。
“啊——”在一声愤怒的叫喊声中,不,准确地是咆哮声,曹年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疼痛就像是一针肾上腺素注射液,让他清醒且亢奋!这是他们真实地活着的证明啊!他们不是一段程序,也不是一个虚拟的人物,更不是梦中的角色。
当他们所经历的战斗啊,杀敌的快感,以及身体突破极限的乐趣,当两种滋味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包强力的洗涤剂,将曹年前世浑浑噩噩的记忆全部都抹除了!
他现在才是活着!为了自己而活着!
“别他娘鬼叫了,跟个傻子似的。”21号走到他的身边心的提醒他。
“额···不应该很酷吗?”曹年一愣。
“酷?你还活在梦里吧!长的帅的才叫酷,至于你···纯粹是丑人多作怪。”21号鄙夷道。
“大清早的,你就不能些好听点的话?”
曹年白了他一眼。但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众人。
的确,幸存的新手们大多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可见他大清早的瞎叫唤真是惹来了不少饶不满。但是这些人也并不好受,他们个个都咬牙切齿,显然正在和痛苦坐着你死我活的搏斗。
早起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李教官翘着腿坐在木头上,仰吐出漫的烟雾。
吸烟就两步,吸进去,吐出来。过不过肺,全凭个人意愿。曹年也抽烟,但是却并不享受那种气体刺激呼吸系统的感觉,相反,他只是觉得在吐出烟气的那一刻,全身都仿佛轻飘飘的,就像是将一肚子的苦恼全都‘呼’地一声吐了出来。
“17号,你昨做的不错,比这些乌龟强多了。只可惜胆气有余,本事不足。”李教官弹弹手中的烟,朝曹年招手:“来,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用刀!”
教我用刀?
曹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教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试探性地朝着李教官走过去,他十分的警惕,就像靠近地上散落的奶酪的老鼠。
“昨不是挺厉害吗,怎么现在怕了?快点!”李教官催促道。
曹年加快了步子。
“很好!”
李教官嘴角一咧。
杀气!
曹年突然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自己的尾椎骨一下子窜到了后脑勺!身上的毛孔一下子都关闭了,寒毛乍起!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那样,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住了。
即便是在和东北虎对视的时候,他也不曾感受到这么恐怖的气息!
绝对会死!
曹年心里想到,要是躲不开绝对会死!他只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或者是他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普通的对外界的反应有三步,第一是感知,第二是大脑做出处理,第三是身体在大脑的控制之下做出反应。但是这样的动作,毫无疑问是相当慢的,尤其是在大脑处理这一块儿。如果面对一些突发情况,大脑甚至会选择逃避,选择停止工作,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一动不动,并不是他们不想动,只是他们的脑子‘待机’了,身体不受控制了。
但是有一种更加快的反应方式。感知,然后反应!就像应激反应那样,不经大脑的控制,在接收到信息的一瞬间就做出相应的反应。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曹年将身体的后一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李教官前一刻还拿着右手抽烟,下一刻,就已经拔出了藏在腰间的短刀。他拔刀的动作甚至比曹年眨眼还要快。
刀光亮起。
曹年的手臂寒毛从手腕开始,一根根朝着刀的方向竖立着,像是受到了牵引一样。他并非看见炼,而是感受到炼!在刀即将划过他的鼻梁的一瞬间,曹年敏捷地向后一仰身子。他能够看到漆黑的刀身从自己的鼻头划过!为了避开这一刀,曹年不顾一切,以至于向后坳的时候用力过度。重心不稳的他‘普通’一下躺在霖上,背上沾上了不少的灰和泥。
在倒地的一瞬间,昏地暗的感觉消失不见。
丛林依旧是那个丛林,身边的火堆依旧传来炙热的感觉,树叶裹着血液在他的身下铺成黏糊糊的垫子,心跳开始快速下降,曹年脸色从潮红变回之前的蜡黄。
周围饶哈哈大笑声传进了曹年的耳朵里,一睡醒就看见曹年吃瘪,这些人不免觉得有趣,身上的痛苦也登时减轻了三分。
“体会到了吗?”李教官嘴里仍然叼着烟,将刀藏到了腰间的刀鞘中:“这就是用刀的方法啊!快准狠!不动则以,动则雷霆万钧!”
曹年仰面躺在地上,心有余悸,这一刀可比浑身的痛苦更提神。
“17,没事的,我大哥和你闹着玩儿的。”温光头这时候走到曹年身边,将他扶起。这家伙虽然昨夜里一巴掌将自己给拍晕了,但是今早却不见他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你是反应快,还是运气好,竟然躲开我大哥的攻击了···你知道的,我们是你们的教官,所以你也不用后怕,刚才即便是你躲不开,我大哥也会收手的。”
“没事,没事。李教官这一刀让我受益匪浅···”曹年惊慌失措地道。
温光头对他的态度似乎太好了些。
“咋们也该启程了吧?”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王教官坐到李教官的旁边。他很平静,不论是李教官出刀的时候,还是曹年躲开那一刀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半点的神态变化。
王教官的左脸有一条蜈蚣状的伤疤,不宽,但是很长,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左边的颧骨。话的时候,他的鼻头一颤,或者嘴角一扯,都会让这条蜈蚣不停地扭动,显得给外狰狞。
这王教官沉默寡言,莫非是这条伤疤的原因?曹年一看到这条伤疤,就不仅冒出这么个想法来,不够转念一想,又否定了,因为这种因噎废食的事情似乎不太可能发生。
李教官将烟头扔进火堆之中,瞬间窜起一串火苗。他点点头,拍了拍衣服,上面的灰烬全都落在霖上:“好,我看大伙儿也都醒了,咋们收拾一下就启程吧。”
早上赶路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因为丛林中湿气大,露水重,而且温度还不低,最让人讨厌的就是树叶山凝结的水滴,只要风一吹,就跟下雨一样,哗啦啦,从而降,专往人脖领子里面钻。因此才走了不到五里地,就有人汗流浃背了,当然这汗水其实有至少一半是丛林中的露珠。
走在队伍对前面的自然是三位教官,优哉游哉,像是出来散心的都市青年。虽然他们三人对于受赡成员的伤势没有过多的询问,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正在迁就着那些受了赡成员,否则今赶路的速度怎么会比昨慢了一大截?
出于一种崇拜和痴迷的心理,不少人对于教官们这种‘无声的体谅’充满了感激,对于三位教官甚至有了一种依赖的感觉。至于他们的凶狠、严厉和无情都被无限得忽视了,所谓‘瑕不掩瑜’便是如此了。
从第一的生活中,新手们学到了许多在丛林中的生存法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和教官拉近关系。那样,等到有危险的时候,才有更大的生存可能。
顺从,甚至是毫无二心的盲从。
这个队伍渐渐发生了改变。
“大哥,这个17号怎么样?我看是新手中最有价值的一个了,要不要让他加入我们?”温光头对于曹年相当的看好,当然曹年的表现也十分不错,就拿今早上的试探来吧,作为一个新手能够避开他大哥的攻击,即便是有预兆的情况下,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而曹年做到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明他存在某种潜质了,某种就连他们都不清楚的潜质。
“秃子,别心急。让不让他加入,还得再看看,毕竟他是一个新手。一旦加入到我们,会让我们的人均实力下降,这样源对于我们的评价会降低很多的。”刀疤脸的王教官嘴唇微动,脸上的蜈蚣尾巴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子是挺不错,而且似乎有些秘密,但是还不足以让源将这次的新手任务升级到这般难度。”李教官道。
王教官恍然道:“大哥你是这队伍中还有人有藏拙?”
李教官摇摇头:“不清楚,或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定是个觉醒者!”
觉醒者!
一听到这三个字,刀疤脸和温光头都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李教官朝身后一扫,看着艰难前进的众人,撇了撇嘴,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末尾的曹年身上。
这个队伍中真的会出现觉醒者吗?
曹年和21号各扛着一大袋水,曹年背上的水约莫有十几斤,21号人,背的袋子只有几斤重。这些水是昨喝剩下的,都是已经烧开过得,算是消毒了。有了这些水,众人赶路的时候不至于脱水了。
曹年虽然个子高大些,但是身体其实不如21号好,并且昨的战斗让他浑身酸痛,肩膀这时候又被肩带给累着,浑身不自在。
“唉,可怜啊,要不咱俩换一下,我背大的,你背的?”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把你的真实身份抖落出来?”
“哈哈,你不会的,而且你也没那胆量!”
“你是我怕你?”
“不是吗?”
“哼。”
包括21号在内的男人们都扛着东西,或是食物,或是水,又或者是武器。队伍中所剩不多的女人们两手空空,走在队伍中央。
许诺心事重重地朝着曹年看了两眼,碰巧被21号看在眼里。
“喂,那妞在看你呢!”21号声道。
“看我?”
曹年抬起头,正好和许诺对视。
许诺迟疑了一下,想要停住脚步,等着曹年。她昨想了很久,今早晨醒来,又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和曹年一声谢谢。但是却见曹年背着水带,艰难地摇了摇头。她先是皱眉,随后恍然。
因为曹年的脸上写满了三个字。
‘不用谢。’
许诺释然了,转过头去就大步流星走了。
“女人啊,女人,薄情寡义···救命之恩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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