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推开房门，入眼的便是满地散落的衣裙，和蔚然站立其中的苏烨。她迅速退出房间，再次确认自己并没有走出房间后，才再次推门进去。
苏大少依然巍然不动，双眼定定的看着床上依然安睡的柯灵儿，只是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在透过眼前之人，望向她身后的虚空。
珠儿颤抖着声音质问：“苏大少爷，您怎么在姐的房间。姐如今的处境，已经是如履薄冰了，往后，她可要怎么见人啊！”
苏烨面无表情，看也没看聒噪的珠儿，直接越过他，伸手拉门要走。
“苏烨~”柯灵儿也顾不上装睡了，裹紧被子，坐了起来。珠儿迅速拿起厚袍子，披在了她的后背。
这是柯灵儿第一次直呼苏烨大名，她必须当面和苏烨坐实了，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实。不让他有半点抵赖和开脱的机会，至于其他的，交给苏老爷子。
“苏烨，你就这样走了嘛？”
她的声音破碎而忧伤，想求而不敢求。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放心，我会负责，给你想要的一牵昨夜辛苦了，先歇着吧！”
苏烨并没有回头，只留给柯灵儿这句话，便不再停留，开门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珠儿和柯灵儿主仆两才相视一笑，这一战，她们算是大获全胜了。
“院子外可有人？”
“姐放心，早起，我跟串儿就将外头扫雪的下人都引到了院子附近。刚刚我那一嗓子，可是使了老大劲儿了，保证他们都能听见。
大少一出去，保证跟他们碰个正着。大家都知道大少一大早就从姐院子出去，不出一个时辰，苏府上下都会知道大少昨夜留宿在姐这儿。”
“串儿呢？”
珠儿眸光中闪过一抹心虚，“她给姐准备洗漱的热水去了，很快就好了。”
柯府未败落时，串儿和珠儿，身为柯灵儿的贴身婢女，除了她近身的事情，她们都不用沾手。虽不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她们确实比普通人家的姐都过的好。
柯府彻底败落后，下人尽数发卖了，连所有的家当也典当光了。贴身婢女，不得不变成了万能的婆子丫鬟厮。烧水做饭洗衣打扫，一日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刚开始，两人还算是同甘共苦。
但是自从串儿坐上了驾车位置后，珠儿就将自己变成了唯一的贴身婢女，而串儿则一人包揽了几乎所有的脏活重活累活。
串儿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柯灵儿自己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哪里还有心思计较两个丫头之间的明争暗斗。
以至于，现在，串儿在珠儿面前，便低人一等了。珠儿借此，总是吩咐她去做这做那，而珠儿自己则只跟在柯灵儿身边躲懒。
柯灵儿本就深谙蠢，如何会不知道两个婢女之间的心机、算计。她只是没有心思理会而已，如今她们住进了苏府，自然就该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才有可能在苏府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先替我更衣吧！”
“是，姐！”
柯灵儿刚收拾好，串儿就端着热水，推门进来。把水放到架子上，她徒一边，微弓着身子，“姐，水好了！”
珠儿则自然的走上前，拿起架子上的帕子，沾水、拧干，伺候柯灵儿洗漱。
串儿抬眸，看着忙碌的珠儿，紧了紧拳头，但是终究没有话。只是垂眸，然后自觉地给房中的炭盆里添上新炭。
等珠儿这边帮柯灵儿收拾妥当，串儿自觉地端上污水，默默的退出房间。
“串儿，倒完水后过来。”柯灵儿对着半只脚已经踏出房门的串儿吩咐道。
“是，姐！”
珠儿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心下难安。是不是姐不高兴了？按理来，不应该啊？
住在苏府，她们要做的事情很少，只要近身伺候姐就行了。和住在姐外头的院子里相比，简直就好太多了。串儿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吧。
没一会儿，串儿去而复返，乖巧的站在柯灵儿跟前。“姐。”
柯灵儿上前握住串儿的双手，不自觉地的俏眉紧蹙。串儿的手冰凉、干枯、满是茧子。不仅如此，还一手冻疮，和过去细嫩光滑，简直就是壤之别。
柯灵儿瞬间眼眶通红，串儿的手，又何尝不是她机遇的象征。以前高高在上，如今深陷泥沼，同样千疮百孔。
她看向一旁珠儿的双手，虽然只是一瞥，但是她很确定，珠儿的手，和从前无异。
触及到柯灵儿的视线，珠儿本能的将手藏到身后，下意识的想要为自己诡辩。
“姐，我...我...我只是习惯了在姐跟前伺候，所以.....”
“串儿是不习惯在我跟前伺候吗？”柯灵儿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分，如今，她身边就剩下这两个了，如果再生了嫌隙，她就真的没有可用之人了。
她以为，串儿和珠儿一同伺候她多年，也算是姐妹情深了。只不过是打闹，斗斗气而已，终究也不会太过分；再加上她自己本身的处境，她这才没有敲打珠儿。
她没有想到，珠儿竟然如此作贱串儿。如此一来，串儿难免心生怨怼。如今，她要是罚了珠儿，又怕多一个心生怨怼之人了。到时候，两个婢女都跟她离了心，那她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姐，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珠儿如今空长着一张嘴，‘只是’了半，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串儿将自己的手从柯灵儿手中轻轻抽出，微屈双膝，“姐，我无碍。姐身边离不得人，总不能我跟珠儿两双手都成了这个鬼样子。如此一来，不仅我们自己看着不开心，姐日日看着同样的手在你眼前晃动，更难过。”
柯灵儿伸手将人扶起，满脸的关洽心疼和愧疚，真诚无比。“那样也太委屈你了！”
“姐，一点也不委屈。姐没有将我发卖，已经是对我大的恩赐了。不过，如果姐心疼奴婢，不如姐帮奴婢寻一罐好一点的药膏？”
串儿甜甜的笑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手上的伤口，要不是不忍心看到主子脸上愧疚的表情，她连药膏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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