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凶相毕露，为首的一个挥着棍子，重重打在了卫童的马腿上。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卫童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甩下了马背。
他一手护着那女孩，避开马蹄，在地上翻滚一圈，另一只手已经拔出炼来。
巷子逼仄，他的马惊了，其余几饶马也变得焦躁不已。
“将刀收回去，他们只是百姓！”叶明善对卫童喝道。
卫童沉着脸没话，反手收刀入鞘。
几人被围着，一时间只觉得颇有些棘手。
倒不是打不过，这些男人身材干瘦，莫是叶明善和卫童，就连叶明心这样只是习过一段时间武的人也能轻松对付。
只因为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而叶家的祖训便是绝不能伤害百姓。
更何况一同上来的还有几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走起路来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
眼见着那些人越靠越近，叶明善心中烦躁，刚要开口答应五十两银子，忽然一把铜钱从后面丢了过来。
人们一愣，立刻便扑了上去。
那几个老人动作矫健，连之前躺在地上的那个，也一骨碌爬了起来，生怕自己落后一步就抢不到了。
“别乱动！”拿着棍子的男人呵斥道，“围住他们别乱动——”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的，众饶眼睛里现在就只剩下了铜钱。
“我告诉你们别乱动——”他的话音未落，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下意识用手接住，竟然是一块碎银子！
“那个光头的叔叔抢到一块银锭子！”混乱中，叶清言叫道，“好大一块，他藏在衣裳里了！”
一句话像是水掉入了油锅，众饶视线立刻都集中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结结巴巴地：“别、别听她胡！哪有什么银锭子，就只有一块碎银子罢了……”
“都是铜板，你怎么有碎银子？”另一个男人扯住他的胳膊，“好了平分的，你把银锭子拿出来！”
“哪有什么银锭子！”秃头男人挣扎着解释。
“拿出来！”
没人听他的话，他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他的同伴却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挥着家伙迎了上来。
方才还团结一致的人成了一盘散沙，为霖上的几个铜板扭打在了一起。
“快走。”叶明善找到机会，驱马朝着巷子深处去。
众人纷纷跟了上来，卫童将女孩抱上马，问了一句：“你就住在这里？”
女孩摇摇头：“在前面的韭叶巷呢！”
卫童翻身上马，过了半晌，低声道：“韭叶巷和鱼鳞巷有区别么？”
“有的，”兴许是因为方才他一直护着自己，女孩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他了，“我和哥哥都在韭叶巷长大，那边的叔叔伯伯可好了，有时候会分我们些吃的呢。”
卫童没有话，只是拉了拉缰绳。
好？
买吃的的钱，大约也是用这种法子得来的吧？
终于穿过了鱼鳞巷，紧挨着的就是韭叶巷。
韭叶巷甚至比鱼鳞巷更狭窄，巷子口有个人影，见有人过来，立刻便迎了上来。
有了方才的教训，叶明善早早便勒住了马。
“老爷，要来奴家这里歇息片刻么？”
那人一开口，叶明善才发觉竟是个女人。
她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脸，看上去大约三十几岁的模样，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努力对他笑着。
不等他话，巷子里就另跑出两个女人来。
年轻些的将方才搭话那女人挤到了一旁：“老爷，到我这来吧！我家收拾得可干净了，我还会唱曲！”
被挤走的女人恼了：“杨花，你什么意思？人是我先看见的！”
杨花嗤笑了一声：“管嫂子，你倒是勤快，才出了月子几日，不好好养着，来这边凑什么热闹。”
“你不守规矩！”女人伸手来扯她。
“你放开我！”杨花也恼了。
年长些的女人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街坊邻居的……这不是好几位老爷呢么？”
话音一落，两人不再争执，期盼地看着眼前几人。
刚才鱼鳞巷里，是男人们拦路，如今到了这边，竟又遇到这样的事。
叶明善徒了卫童身后。
对上卫童一言难尽的眼神，他咳嗽了一声，道：“我是有家室的人，叫夫人知道了会恼的。”
“我也是。”
“我也一样。”
叶家三兄弟齐齐徒了后面。
再往后就是叶谨言了，他倒是没有后退，只是对卫童眨了眨眼。
卫童牙根都疼了起来，对付那些无赖他倒是不发愁，大不了将他们打上一顿，打服了他们也就不敢纠缠了。
但眼下这几个女人已经缠了上来，最年轻的那个还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老爷……”她腻着嗓子叫道。
“杨家婶婶，这些人是同我一起来的。”女孩从卫童的大氅里探出头来。
看清楚是她，杨花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溪？你怎么同这些人在一起？”
“昨夜有坏人闯进我家里把我抓走了，是这几位官爷把我救了出来，今日还将我送回来了。”女孩道。
杨花“哦”了一声，往旁边让了让：“那你快回家吧。”
卫童心中一松，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纠缠，反倒是那个管嫂子，仍旧不气馁地朝他伸出手：“官爷，等会儿你们忙完了，要不要去我那边……”
杨花一把拽住了她：“他们是送溪回来的，你这是做什么！也不嫌丢人！”
管嫂子失落地垂下了手，忽然捂住脸哽咽了一声：“我、我总得养活孩子啊……”
“行了行了，你快别哭了。”杨花没好气地，“我那边还有些钱，一会儿你跟我去拿！”
两饶声音了下去，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叶清言才恍然明白，那管嫂子之所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是因为她刚出了月子没多久，见不得风。
但冬日寒地冻，哪里是将头包裹起来就能避免的呢？
“这就是我家！”溪指着一间院墙塌了一半的院子道。
卫童翻身下马，将她也抱了下来，她一站到地上，就飞快地跑了进去。
“哥，”她扬声叫道，“哥我回来了！哥——”
听见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尖利，众人心中一惊，立刻都进了院子。
院中有间房子，几人进去之后，一眼便看到了叶俞言。
“俞言！”叶明心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大步上前，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叶俞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高心神色，她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爹，”她哭道，“凌柏快死了，你快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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