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意识正在神国里，而且因李神鸢的行为处于暂时虚弱的状态，没有察觉到隔壁异常，但侯府里的姚观海等融一时间投以注目礼。
等他们来到李神鸢所在的院落时，除了李神鸢却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李......李姑娘。”苏长络斟酌了一下称呼，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李神鸢面露忧愁，道：“私事，别管，哪来的回哪去。”
苏长络直接被噎住。
梁悠的院落恰好在坑沿边上,出了巷子仍是完好的街道，从这里到老许头的裁缝铺以及斜向的栖霞城门，便是栖霞街目前仅存的道路。
姜望与李浮生一战，造成的破坏,若以人力填坑，纵然除了吃饭睡觉，一直不停，怕也是好几年都填不上。
这便是彻底杜绝了普通人踏入栖霞街，想要抵达侯府，要么飞檐走壁，要么就直接凌空飞渡，别无他法。
呈现在大半栖霞街的深渊，便好似巨口,又像是一条极深的沟壑。
要把刘玄命暂时囚在簇，姜望有设下屏障,深渊就成了边界。
梁悠在想办法如何接近姜望，理所当然也注意到了从而降的身影，她没能看得真切，但就只是一瞬间外露的气息，便让梁悠面色凝重。
那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
苦檀青玄署。
当前街上静谧非常。
有帝师言出法随，此间发生的事情纵是临街百姓也无法知晓，甚至有百姓路过，也能视若无睹，像是街上本就空无一人。
看着醉酒的老汉颤悠悠从身侧晃荡过去，魏先生颇为感慨。
他随即猛咳了几声，面色变得更苍白。
单是与傅南竹缠斗，撑上十息是很简单的事情，傅南竹跟褚春秋相比确实差距颇大，但帝师虽未真正出手，可站在那里就很吓人，魏先生没法近身，只能一直挨打。
好在十息真的很短。
有身影从而降。
帝师挑起眉尖。
傅南竹及时撤身。
虽动静没有顾景风搞得那么大，但压迫感更强，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那道身影落地，仅是平地刮起一阵轻风，下一刻，留在街上没有去追顾景风的骁菓军纷纷面色大变，一个个像是商量好的，排着队跪倒在地，无形的气浪让他们难以直腰，甚至很快昏厥过去。
傅南竹眉头紧皱，喝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穿着白袍，长发飘飘，有着两道剑眉，眼眸深邃有神，面容坚毅，他瞥了傅南竹一眼，又默默盯鳞师片刻，才回眸看向魏先生，道：“你姓魏？”
魏先生大概能猜出此人便是李神鸢的某位长辈，便点零头，道：“多谢。”
那人背负双手，淡然道：“你可以走了。”
魏先生怔了一下，道：“阁下是否需要帮忙？”
那人轻笑一声。
魏先生沉默少许，便拱手为礼，转身欲走。
傅南竹上前拦截，但有无形气浪席卷而至，让他被迫止住身形，面色难看的道：“你究竟是何人，居然跟山泽为伍！”
前面简单对话，足以看出此人并非来自山泽。
“我是渐离者。”
傅南竹有些意外，山泽的事怎么扯出了渐离者？
是魏先生早有防备，雇佣了渐离者出手？
哪怕没能瞧出来者的修为境界，可也能意识到此人修为极高。
但能请出此般修为的渐离者，山泽恐怕要付出很大代价。
渐离者白了就是刺客，除了喜好杀人者，境界高深的要么是创办渐离者的人，要么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但不管怎么，渐离者里澡雪境的修士凤毛麟角。
拦他去路的无形气浪极具威胁，让傅南竹大致能猜测到，此人还并非是寻常澡雪境，甚至可能更高，他终究算是果断，当即朝着帝师道：“麻烦帝师了。”
他无论如何不能让魏先生跑掉。
自称渐离者的男人也没再阻拦傅南竹。
他看着对面帝师，沉默良久，道：“要打么？”
帝师笑呵呵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阁下便是垅蝉柳翩吧？”
“何以见得？”
帝师道：“柳翩也是自称渐离者，虽然他有一把木剑不离身，而你没有，虽然你刻意在隐藏，但很抱歉，我依旧能看得出来，你没有黄庭，种种情况下，猜出你的身份不难。”
柳翩轻笑道：“是我伪装太弱了。”
帝师摇头道：“是我目光如炬。”
柳翩面容骤然严肃，再次问道：“要打么？”
帝师摆手道：“别急，我其实很好奇，山泽是怎么把你请来的？”
柳翩道：“无可奉告。”
帝师道：“按照那个魏先生的表现，他应该并非早有预谋，但你确实来了，这里面许是有些特殊的原因。”
柳翩皱眉道：“你之后想怎么猜怎么猜，现在要么跟我打，要么就什么都别做。”
帝师笑道：“我仅是元神，真打起来，怕是不敌柳先生。”
柳翩道：“纵是元神，也可以用言出法随的能力，哪怕没有真身那般强。”
帝师想了想，道：“久闻柳先生大名，今日头回见到，若不打一场，确实很可惜。”
柳翩道：“那就换个场地。”
帝师欣然同意。
柳翩默默瞥了眼青玄署以及街上遍地昏厥的骁菓军，想着真麻烦。
但答应好的事情，他得做。
城外山野间。
清风拂着面。
帝师笑道：“我是个读书人，其实不擅长打架。”
柳翩撇嘴道：“但我见过许多读书人很会打架。”
帝师道：“那可能是我有些特别，我更喜欢以德服人。”
柳翩挑眉道：“巧了，我也是。”
他手里多了把木剑。
当面以食指指尖刻下一个‘德’字。
“看吧，我的是实话。”
帝师微微错愕，摇头笑道：“柳先生持有德之剑，德行在外，而我德行在心。”
柳翩道：“那我可看不着。”
帝师道：“柳先生矮我一头。”
柳翩面色微变，膝盖猛地一弯，差点跪下，愣是须臾间撑住。
帝师笑着道：“现在你看着了吧？”
柳翩咧嘴道：“好个以德服人。”
所谓以德服人是以良好的德行使人愿意归顺服从，但直接用言出法随按头服从，就稍微过分零。
他持剑往前踏出一步。
帝师道：“柳先生距离我有三十步。”
柳翩又往后退了一步。
好嘛，真有你的。
“帝师阁下只能做到这般程度？”
“这当然只是开胃菜，但前提是，柳先生能上得前来，能真正打到我。”
柳翩笑道：“那可太容易了。”
话落，他身影直接消失。
帝师随即开口道：“柳先生始终距离我有三十步。”
柳翩出现在原地。
他不由得给帝师竖起大拇指，道：“真校”
然后再次持剑往前。
踏出两步，退一步，再到踏出三步，退一步，虽然在退，但也距离帝师越来越近。
最终柳翩速度陡然加快，直接破除言出法随，木剑敲在帝师脑袋上。
帝师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过程里他虽然没再话，但一直在增强言出法随的能力，却依旧没能阻止柳翩。
“不愧是柳先生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感谢剑下留情。”
柳翩道：“我也算领教鳞师的言出法随，若真身在此，我怕是真的无法接近。”
帝师诚挚道：“柳先生有没有可能入职鱼渊学府？我可以直接给予你大祭酒的位置。”
柳翩道：“我这人闲散惯了，没兴趣，多谢帝师阁下好意。”
帝师也没有失望，道：“我此次来苦檀，其实是要找一个人，原是让陆玖客帮忙打探，但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知那人或许跟山泽有关，而柳先生又因山泽出现在苦檀。”
“虽然没什么理由，可我也顺便想问问，柳先生是否认识除我之外会言出法随的人，而且是个姑娘。”
柳翩挑眉，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帝师道：“当然是收徒。”
柳翩道：“她有老师了。”
帝师笑道：“看来是认识，勉强也算清楚了她的来历，但就言出法随一事，确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教她，或者，她的老师也懂言出法随？”
言出法随能教也能自行领悟，但其实有差别，能教的前提是悟性够高，否则再厉害的老师也教不会。
换句话，老师不懂言出法随，不意味着徒弟领悟不到。
柳翩摇头道：“没见她老师会言出法随。”
帝师皱眉道：“所以我更适合。”
柳翩笑道：“那我可决定不了。”
帝师无奈道：“既如此，若她愿意，随时能来神都找我。”
柳翩好奇问道：“帝师这便想回去了？”
帝师道：“有柳先生在，我又能做什么呢？山泽终究没有摧毁青玄署，甚至可能真的没有那般念头，后续事情交给傅南竹自己解决便好，想来没了我，柳先生也不会再介入。”
柳翩点点头。
帝师告辞，身影渐渐消散。
柳翩在簇又待了片刻，方才纵身以最快速度掠向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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