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没再继续拿车撒气，一路开的很稳。
时不时会有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涌进来，将她缱绻的长发温柔的撩起，散落着慵懒的弧度。
她专注开车，一声不吭。
顾均庭手肘撑在车窗，微侧着身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
他心里想，倘若那一年，他不管不鼓带走她，如今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她会比现在更加恨他吧。
又想，如果他一早回来的时候就找到她，那又会是怎样？
她恐怕活不到现在。
六年前那一夜，短暂的冲动过后，顾均庭清醒过来，她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如果不是顾真真意外将她送到了他面前……
沉寂蔓延，后座的盛佳洛都感觉到了那种闷闷的氛围。
他从盛棠的包里翻出她的手机，密码解锁，打开音乐播放器，选了首盛棠喜欢的歌，连接蓝牙。
熟悉的音调从车载音响里飘出来，盛棠抬眼从后视镜看了盛佳洛一眼。
盛佳洛晃了晃手机，对着盛棠笑的灿烂，“姐，你唱的更好听。”
“嗯，我也这么觉得。”盛棠一点儿不谦虚，倒像是理性中肯的评价旁人似的。
盛佳洛对她这种自恋早就习以为常，漫不经心翻了下盛棠的手机，对盛棠，“姐，真真姐发微信给你了，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她托人从国外带了祛疤的药膏给你。”
听到这一句，盛棠和顾均庭各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倒是相同的面无表情。
没等到盛棠回答，盛佳洛一边打字，一边，“我告诉她我们去外婆家了。”
盛棠想了想，嗯了一声。
这一段插曲之后，车里的氛围更加闷了。
好在还有音箱里的音乐缓解，盛佳洛偶尔会和盛棠搭几句话稍微缓和。
顾均庭的眼神落在盛棠的手肘，卷起的衬衫袖管露出一片的粉色疤痕，淡淡的，看起来娇嫩又脆弱。
事实上，盛棠已经用了宋元给她的祛疤痕的药膏，但她皮肤嫩，又是疤痕体质，大部分的药膏都没什么用。
时候摔断腿那次留下的疤痕现在还隐隐能看见，那个时候姑姑也从国外给她带回来一些药膏，效果不是很明显。
好在盛棠并不很在意。
车在高速上开了一个多时，过了两个隧道，下了高速之后是盘山公路，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盛佳洛再次被晃晕了。
盛棠熟悉这一段路，并且看起来很喜欢开这一段路。
顾均庭就静静看她，唇角漾起微微上扬的弧度。
又开了将近一个时，车子拐进了一条村里的路，上了个坡，后在一栋二层的楼前停了下来。
盛棠熄了火，顾均庭跟着她下车。
仰头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房子，不算大，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带着一点儿欧式建筑的影子，外墙略有些显旧了，但与镶嵌的彩色玻璃相映，增了几分复古情怀。
盛棠开了后车门，等盛佳洛下了车拿了自己的包。
推开铁栅栏的大门，刚踏进院子，外婆从里面迎出来。
她头发花白，整洁的梳在脑后用一根乌木簪子挽起，留下岁月痕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和蔼的笑意。
外婆穿了旧式的衣裙，宽袖的上衫，斜开的衣襟上是精致的盘花扣，长至脚踝的大摆裙，脚上是绣花鞋。
像极羚影里民国时期温柔娴雅，知性大方的新思想女性。
“外婆！”
盛棠还没反应过来呢，盛佳洛先蹿上去抱住了外婆。
好像他才是亲的。
盛棠气哼哼的把盛佳洛从外婆怀里扯出来，朝着外婆撒娇抱怨，“外婆，你应该先抱我。”
外婆笑的温和慈祥，将盛棠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肩背，“好，先抱抱你，外婆最爱的乖宝宝对不对？”
“嗯嗯嗯。”盛棠乖巧靠在外婆肩上，微微弯曲双腿，挽着外婆的胳膊，“外婆，给我做好吃的，我早饭没吃饱。”
“那么大一碗馄饨都进你肚子了，你还没吃饱？”盛佳洛硬往俩人中间挤，“盛家宝，你真不要脸，早饭还是我做的！”
盛棠不接他这一茬，勾着他后衣领丢到一旁，“这是我外婆，你远点儿，想和外婆贴贴请去找你自己的外婆。”
盛佳洛：“……”
“我外公外婆都在一千多公里以外啊！盛家宝你怎么这么气的？我还给你做早饭呢！”
盛棠根本不买账，依旧贴紧了外婆，“给你买张票，你自己去找。”
盛佳洛呵呵两声，“好啊，反正你出钱，我干嘛不乐意。”
盛棠立刻捂住自己的包，“那不行，我就没钱买零食了。”
盛佳洛：“……”
傻子。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吵闹不停，外婆目光望向站在后边的顾均庭身上，他却专心盯着和盛佳洛闹腾的盛棠。
冷冽的眉眼此时此刻沉邃如海，好像装了全世界，又好像只装了一个人。
外婆牵住盛棠的手，问她，“你带了朋友过来？”
盛棠好似才想起还有那么一个人，她扫一眼顾均庭，淡声，“不是朋友，保镖。”
盛佳洛：“……”
正要开口告黑状，盛棠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继续对外婆，“充话费送的，三免费体验。”
顾均庭对突如其来的新身份没提出异议，礼貌的微微朝外婆低了下头。
外婆自然看得清楚，心里有数也就没拆穿盛棠，朝顾均庭招手，“进来坐吧。”
进了客厅，盛棠和盛佳洛先去外公的遗像前问候，俩人碎碎念又吵闹了半。
外婆泡了茶，端给顾均庭，他接过时道了声谢。
“不要客气。”外婆语气温和，再仔细看他一眼，笑意和善，将一碟子亲手做的凤梨酥递到他手里，悄悄，“宝宝爱吃这个。”
顾均庭放下茶杯，双手捧着站在原地。
盛棠和盛佳洛吵够了，过来就看见自己最爱的凤梨酥在顾均庭手里。
想吃，但是在他手里。
思虑再三，盛棠转身想去厨房找外婆。
人被捞回来抱在了沙发上。
一旁的盛佳洛差点儿想鼓个掌，生的慕强心理已经让盛佳洛对顾均庭充满了仰视。
机灵的钻进厨房去和外婆悄悄告密，并还在心里给自己这么懂事的行为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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