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矿官的呐喊，连贺灵川也给不出答案。朱大娘踏前两步，对他道：
“这就是我们要追踪的妖怪。给我，它们总有首领吧？”
“有！”督矿官道，“它是个五丈高的大石头人，像是用泥土和石头捏在一起，身上还长着苔藓、蘑菇和树！”
“它降临的那一，就亲自吞掉了城主！它手下的妖怪们也跟着当众生吞官员，好像在开一场宴会。所有人看到，都、都吓傻了。”督矿官咽了一下口水，“其他妖怪都唤它作‘母尊’！我只见过它一面，后来它都待在那个怪城里，再也没露面。”
“果然是地母。”董锐点头，“那座怪城，应该就是玉京城。”
朱大娘则道：“地母未必一直待在城里，只不过凡人不知它的去向罢了。”
“我是督矿官，运矿时就要跟妖怪们打交道。”督矿官又道，“我听它们起，母尊醒来不久，就嫌当地的矿脉已被抽干，所以要另找玄晶来源，又怪城运作起来消耗很大。”
像地母那样的巨妖，对灵气和玄晶的需求量极大，并且它手下还有一大帮妖怪，也得雨露均沾。
当老大的吃肉，当弟的是不是得喝口汤？
“所以这些妖怪就带着整个玉京城跑出来，到处侵掠玄晶矿？”
“邵城是它们占下的第三个城池了，前两个是西北的芜洲和冲宁国，它们的首领大概想占下更大的国度，人更多，玄晶矿也更多。”
朱大娘对董锐道，“这地母比你的蜗蟾还离谱，不是背一个壳儿，而是背一座城！”
摄魂镜啧啧两声：“这地母，莫不是个超大号的蜗蟾？”
贺灵川想了想：
“你知不知道，邵城归属于灵山？”
“知道，知道！”督矿官点头，“前任城主就是得到灵山的支持，才能坐稳他的位子。不然这乱世、这乱世……”
他没再下去。
在这乱世，像邵城这样的势力要是傍不上大腿，就容易变成别饶盘中餐。
“我们的玄晶矿开采提炼出来，灵山固定每过两月就派人来收。”他是督矿官，自然知道很多城民不清楚的细节，“那价格比市价要低三成左右，但灵山会给邵城提供保护，也带来外界的物资和武器！”
通常来，有了灵山的庇护，邵城也就安全多了。毕竟，周边并没有过于强大的地方势力。
但他万没想到，地母之祸竟连邵城抱上了大腿也没用！
朱大娘问出个关键问题：“邵城被占走期间，灵山是什么反应？”
灵山不可能放任地母不管，否则有这坏榜样在，今后所有大妖都可以无视它。
收了人家的保护费，就得行使保护之责，否则于灵山的威信损伤极大。
“发生过两次战斗。城外有不少人过来，好像也是仙爷，放出的神通都带着光……但他们没打过怪城，非死即逃。”
贺灵川追问：“你怎知是灵山派来的？”
董锐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不定是魔？
“啊，我听他们战斗时喝骂，灵山不会放过地母这样的败类，云云，然后就被吃了。”
“你可知道是哪些宗门来人？”
督矿官呐呐道：“不清楚，我很少离开邵城。”
如今的旷区乡野都不安全，普通人类除非跟着大型商队走官道，否则很少离开城池的保护。
董锐抢问：“最近，地母有没有外来的其他访客？”
那两个神来过没有？
督矿官摇头：“我不知道，我多数时间都在矿山。”
“地母要去哪里，你也不清楚？”
“不……”督矿官正在摇头，又想起什么，脑袋就摇得慢了，“啊对了，我前去交付最后一批玄晶矿时，进门就听几个妖怪道，他们要去申国了，要去什么沙漠。那时我心里还高兴哩，这些瘟神要走了，邵城人是不是能摆脱他们了？”
哪知，人家根本没打算跟他们告别，而是直接将所有人装进肚子里带走！
申国？沙漠？听见这两个关键词，贺灵川脸色一变。
申国周边也有两三个沙漠，但贺灵川唯一想到的，只有盘龙沙漠！
地母去盘龙沙漠做什么？那里可没有玄晶矿脉。
朱大娘摇头：“地母真是老派，还在沿用上古时期的做法。”
上古时期大妖横孝目无法度，吃掉一城人算什么？若无仙宗大妖或其他超凡势力庇护，平民很容易变作砧板上的肉食。
在当今世界，出关的大妖们已经很少这么干了，原因不言自明。但地母的强大，让它仍然保持着横行无忌的本来性情。
贺灵川沉吟：“它是睡了多久才醒来？”
血魔应答：“若无意外，以它的强大至少是七八百年起算，不晓得中间会不会断断续续。”
越是上古时期的强者，在灵气匮乏的时代就越是难熬，不得不陷入长眠。
“如果它过往长年沉睡，为什么会知道盘龙沙漠？为什么要去申国？”
盘龙沙漠的前身是一片荒原，在盘龙城覆亡后才变成了沙漠，至今也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地母如果沉睡了好几百年，怎能知道盘龙沙漠的存在？
朱大娘揣测：“要么，它有分身在人间行动。”
地母的主体可以沉睡，或许更弱的分身还保持清醒？
贺灵川缓缓道：“又或者，有人告诉它了。”
“你的是人，还是神？”董锐明白他在什么。
贺灵川站起身，督矿官就见他拿出一支笛子吹了起来。
奇怪的是，没有声音。
“你在附近还有亲戚么？”
“我二叔，住在百里之外的邨县。”
“你去投靠他吧。”贺灵川看了董锐一眼，后者就拿出水囊和干粮，以及两锭金银，“不出意外的话，地母不会再来了。”
督矿官流泪谢过。
不久，边飞来一群巨鹤，徐徐落在众人面前，扇起的翅风刮得督矿官头发狂舞。
贺灵川就遣一头大鹤，送这倒霉人去邨县，随后再返回族群。
董锐收起妖傀，两人一蛛乘鹤升空，往申国而去。
“走吧，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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